四川
二零零八年八月八號晚上，北京那個熱鬧勁兒就別提了，鳥巢上空全是煙花，大家伙兒都在慶祝奧運開幕。
可是誰能想到，就在當晚那個金光閃閃的嘉賓名單里，其實空著幾個位置。
這幾個座兒不是留給什么大領導的，而是留給幾只本該從國外“留學”回來的中國華南虎的。
這就像是一場豪賭，賭注是這一物種最后的基因，而莊家卻是無常的命運。
按照當初那個轟動全球的協議，這幾位“特殊留學生”應該趁著奧運年的喜氣兒回國，作為咱們生態復興的象征接受歡呼。
結果呢？
火炬熄了，十年過去了，直到今天，那趟回家的航班也沒起飛。
這事兒說起來挺讓人心酸，本來是個救命的溫情故事，最后卻搞成了一個回不去的死胡同。
這事兒得從兩千年前后說起。
那時候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圈子里，氣氛壓抑得不行。
大熊貓因為長得萌，那是全世界的寶貝疙瘩，但在專家眼里，華南虎這“百獸之長”混得可比熊貓慘多了。
野外基本找不到了，動物園里那幾只也是近親繁殖的產物，病的病，傻的傻，眼看就要絕種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全莉出來了。
這姐們兒可不是咱們印象里那種灰頭土臉的林業人，人家那是混歐洲名利場的，履歷上寫的是GUCCI的高管。
這種反差感，直接注定了這個項目的路子肯定野。
她在非洲看見獵豹快死的時候，那種精英階層特有的那種“我得干點啥”的勁頭就上來了。
她要救虎，而且想了個誰也沒見過的招：把中國虎，送到非洲去養。
是不是覺得挺離譜？
把習慣了江南煙雨、鉆灌木叢的華南虎，扔到大太陽底下、羚羊滿地跑的非洲大草原？
當時國內罵聲一片，說這是瞎折騰。
但全莉給出的理由特別扎心：那時候翻遍全中國，愣是找不到一塊夠大、獵物夠多、還沒人打擾的地兒給老虎做“野化訓練”。
最后沒辦法，現實還是像理想低頭了。
2002年，全莉拿著支票在南非買了個三萬公頃的廢棄牧場，起了個名兒叫“老虎谷”。
緊接著，五只從動物園里挑出來的虎崽子，背著全村的希望，坐著飛機就去了南半球。
到了那邊，這幫曾經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可是鬧了不少笑話。
你敢信嗎？
一只老虎，看見工作人員扔進來一只活野雞，第一反應不是撲上去咬，而是跟家貓似的，好奇地用爪子扒拉兩下。
那野雞撲騰一下，把老虎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嘴里還嗚嗚叫。
這一幕被攝像機拍下來，看著挺逗，其實當時看監控的專家后背全是冷汗——這野性，還能找回來嗎？
不過嘛，餓肚子永遠是最好的老師，基因這東西它是不會撒謊的。
全莉團隊也是狠心，直接斷了那種“飯來張口”的日子，逼著它們去面對現實。
從抓野雞到抓兔子，再到對付非洲特有的跳羚、白面大羚羊。
這期間，老虎們流過血，受過傷，有的膽小鬼甚至被嚇破了膽。
但轉折點還是來了。
有兩只叫“希望”和“國泰”的老虎，第一次憑本事打出了伏擊配合，死死咬住羚羊喉嚨的那一瞬間，監控室里的人直接蹦起來了。
那一刻，它們不再是籠子里的觀賞品，它們變回了殺手。
到了2007年，母虎“國泰”在非洲草叢里生下了第一只野外繁育的小崽子“虎嚕”，這項目看著簡直就是高光時刻。
種群數量開始漲，老虎們在灌木叢里跑得飛快，甚至學會了怎么看非洲的風向來藏自己的氣味。
就在大家伙兒都以為“虎嘯歸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時，味兒變了。
老虎生到了15只，專家看著這幫體格健壯的大貓，眉頭卻越皺越緊。
首先是個繞不開的坑——近親繁殖。
這十幾只老虎，說白了祖宗都是那五只，基因庫太窄了。
這就像是在一個孤島上生孩子，越生越危險，遺傳病的陰影一直罩在頭頂上。
更要命的是“水土不服”這事兒，它是個逆向邏輯。
這就好比你送孩子出國學了一身打橄欖球的本事，回來讓他去唱京劇——這身本事，回來能用嗎？
這幫老虎在非洲學的是啥？
是在稀樹草原上追著羚羊跑，是長距離奔襲。
可它們的老家是中國南方的山林啊！
那里沒有羚羊，只有野豬和鹿；那兒沒有大草原，全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子。
在非洲練出來的這套生存技能，回到地形復雜的中國山地，不但沒用，可能還是累贅。
最后壓垮駱駝的，還是“人”出了問題。
那個當初一手遮天、發誓要把老虎送回家的全莉，后院起火了。
豪門婚變、基金會賬目不清、跟丈夫決裂，這一出出狗血劇直接把資金鏈和管理鏈給搞斷了。
2013年以后，基金會官網就不怎么更新了，曾經轟轟烈烈的“拯救中國虎”項目，成了一艘沒人開的幽靈船。
最諷刺的一幕發生在后來，那只被寄予厚望、名字就叫“希望”的老虎，最后死在了異鄉，死因是心臟衰竭和感染。
它的死，簡直就是一個沉重的隱喻：懷揣著希望出發，卻在等待中耗盡了生命。
現在，這群華南虎還在南非待著呢。
它們也許過得挺好，有吃有喝，地盤也大。
但對于“復興華南虎”這個大目標來說，這算成功嗎？
有人說，如果不送出去，它們在籠子里早就沒了；也有人說，送出去回不來，這只是造了一群“非洲華南虎”，從生物學上講，它們已經跟故土斷了根了。
這事兒沒有標準答案，就是一個尷尬的歷史遺留問題。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決定，最后被現實的爛泥潭拖得走不動道。
這些老虎不知道什么是“國籍”，也不知道什么是“回鄉”，它們只是在南非的夕陽底下，一天天地巡視著那片壓根不屬于它們祖先的領地。
對于咱們人類來說，這或許是個警示：保護一個物種，遠比咱們想象的要復雜。
當生態系統一旦被破壞，想要再用“人定勝天”的方式去修補，往往是路又長又難走，甚至就是條不歸路。
那架預定在2008年起飛的飛機，估計是永遠不會來了。
參考資料：
盧克·漢特（Luke Hunter），《野生貓科動物保護與再引入》，科學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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