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龍坡區中梁山街道與華巖鎮交界的康苑社區,重慶市公安局九龍坡區分局九龍園派出所社區民警舒強的筆記本有個特殊標注——“欣茂苑陪讀時段”:晚7點到9點。這個毗鄰重點中學的老舊小區,兩個單元租住著200多戶陪讀家庭,家長們白天外出上班、晚上陪伴孩子,入戶走訪成了“夜間攻堅戰”。對舒強來說,一本記著陪讀家庭大小事的手賬,一雙沾著泥的舊皮鞋,和欣茂苑樓道里此起彼伏的“舒警官來了”,共同織就了一張讓陪讀家庭“落腳即安心”的網。
“軸”在夜里:把200戶的“作息表”刻進筆記
“陪讀家長的時間金貴,白天敲門十次九次鎖,只能‘錯峰作戰’,而且哪怕是晚間上門,也要精準排布時間表,盡量不要打擾孩子學習。”舒強翻開筆記本,內頁不同顏色筆跡記著:“301陳姐(護士,19:30后下班)”“502劉大哥(程序員,周末上午有空)”“701王阿姨(超市理貨員,晚9點后在家)”。這些“夜間檔案”是他用三個月時間“磨”出來的——最初一個月,他每晚在欣茂苑樓道里“碰運氣”,記下每戶的作息規律,甚至畫了張“樓層作息地圖”,貼在警務室的墻上。
這份“軸”勁兒讓陪讀媽媽們從“警惕”變為“信任”。從外地來渝陪孩子上學的李女士剛搬來時,見舒強晚上敲門就鎖門:“以為是推銷的。”直到有次孩子半夜發高燒,人生地不熟的她在陪讀鄰里群里@舒警官,10分鐘不到,舒強就帶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地址和急診電話敲開了門:“我剛好在隔壁單元走訪入戶,孩子要不要緊?急的話我就開車送孩子去醫院,這張單子你拿著,萬一用得上呢?”舒強說的單子是他整理的一份“陪讀家庭應急電話表”,從社區工作人員、社區民警的聯系方式到小區附近理發、買菜、通訊服務營業廳等生活服務的地址:“這可能比手機通訊錄還靠譜,沒電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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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在群里:用重慶話講“鄰居的反詐故事”
欣茂苑的“陪讀鄰里群”,是舒強用“笨辦法”建起來的——進圈入群對于社區民警來說不是新鮮事,舒強的手機里也不例外,轄區每一棟單元樓的業主群里最活躍的都是他,發身邊的案情通報、發最新的詐騙手段解析、發有創意的防范視頻。“其實一開始我也怕群眾覺得煩,這和在業主群里發小廣告似乎區別不大。”可這樣的“洗腦”多了,效果還真的有,電詐的發案實實在在下降了。張阿姨深夜@小舒警官,詢問某款投資軟件能不能下;劉大爺吹噓可以領取“扶貧補貼”,馬上被舒強制止……在轄區業主群的聊天記錄里,“戰績”可查。
一方面是有成效,另一方面卻也有尷尬——業主群里都是老居民,而租住在此的陪讀家庭并不在內,加上流動性強,許多時候線下見面的反詐宣傳持續性也得不到保證。“去年,我們轄區有兩起大額的電詐發案,都是發生在陪讀家庭中,如此大的一個群體如果也能跟業主群的居民一樣長期接受反詐宣傳的耳濡目染,一定程度上也能壓低發案。”既然沒有人建群,那么舒強自己就在挨家挨戶的走訪中一步一步拉起了“陪讀鄰里群”,從三五人到如今上百號陪讀家長。
群里的日常感讓陪讀家庭離不開。作為九警防詐親友團的一員,舒強對“群友”的反詐宣講也一如親友間的噓寒問暖。他從不用“警惕詐騙”說教,而是用重慶話發與陪讀家長息息相關的“鄰居故事”拉近距離:“剛剛王姐遇到冒充‘學校教務處’要‘補課費’的,想起我上周發的‘騙子話術拆解圖’,直接就電話聯系了班主任老師,拆穿了騙局。我就是想借此跟大家提醒,冒充老師在家長群里進行詐騙不是新手段,但很多家長出于不敢質疑老師的心理,馬上就轉了賬,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定要多方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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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在腳下:舊皮鞋踩出“鄰家大哥”的分量
舒強的舊皮鞋比警服還“搶鏡”。鞋底沾著泥,鞋幫磨破了邊,他說:“欣茂苑算是老舊小區,樓道窄,穿皮鞋不方便,這鞋陪我跑遍了每個陪讀家庭。”
這雙鞋見證了他對陪讀家長的“共情”。陪讀媽媽張姐曾因“孩子成績下滑”偷偷抹淚,舒強穿著舊皮鞋上門,沒講大道理,反而翻出手機里自己侄子的月考卷照片:“我侄子也偏科,后來我們發現他雖然好動,卻也有運動天賦,就讓報了個體育特長班,非但沒有影響學習,成績反而越來越穩了——你看,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后來張姐按他的建議給孩子報了繪畫班,孩子拿了區里比賽獎,她在群里發了一張全家福,舒強點了贊:“這才是陪讀的意義嘛!”
這雙鞋也走進了陪讀家庭的“煙火氣”。周奶奶租住在此,獨自照顧孫子生活上學,舒強對于這個相對特殊的陪讀家庭也格外上心,“周奶奶的兒子在外地打工,我得替她兒子守著。”周奶奶逢人就說:“舒警官比我親兒子還貼心,他那雙鞋的聲音我都認識,走起路來‘咚咚’響,聽著就安心。”
“只要欣茂苑的樓道里,媽媽們能安心做飯,孩子們能放心寫作業,我這‘陪讀手賬’就沒白記。”從“流動的家”到“扎根的窩”,這個曾被當作流動飛地的陪讀小區,正因一位社區民警的“軸”、一份“暖”、一雙“舊鞋”,慢慢長成了“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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