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四月,八路軍一二零師師部定下了一份新部隊的干部任命名單。獨立第一旅旅長是一位許多紅軍老兵都不熟悉的名字:高士一。而副旅長是大家熟悉的老紅軍、原來的七一五團團長王尚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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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還沒有正式公布,消息就像風一樣在部隊里傳開。幾個從長征一路打過來的營連長,蹲在村口的磨盤邊,皺起眉頭。“讓一位‘高四爺’來帶我們?”有人忍不住小聲說。他們擔心在真刀真槍的戰場上,跟著一位沒有帶過兵的旅長,心里不踏實。
一九三七年八月。陜北的紅軍主力接到改編的命令。以賀龍、蕭克率領的紅二方面軍為主,改編成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第一二零師,下轄三五八旅和三五九旅,共約一萬四千人。他們是在湘鄂西經歷過血戰,又走過雪山草地的老骨干。
改編那天,不少戰士摸著帽子上的紅五星,舍不得摘掉。為了抗日,他們最終默默戴上了青白徽章的帽子,向東渡過黃河,開赴前線。那種從最艱難的戰斗中磨煉出的紀律和榮譽感,早已刻在他們骨子里。因此,當他們聽說要來一位沒有經歷過這些的新旅長時,心里結個疙瘩,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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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冬天,日軍調頭對華北抗日根據地發動殘酷的“掃蕩”。冀中平原的形勢特別危急。十二月二十二日,賀龍率領一二零師主力,從晉西北的嵐縣秘密出發。他們的任務是開往冀中,執行“鞏固冀中,支援冀南”的命令。
部隊趁黑夜穿過日軍重兵防守的同蒲鐵路,進入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區。此時,冀中軍區在呂正操的領導下,已有數萬人,但部隊新、武器雜,迫切需要主力部隊的幫助。而一二零師初到平原,人生地不熟,也需要熟悉本地情況的人協助,才能站穩腳跟。這樣一來,雙方的合作就成了必然。
那么,合作另一頭的那位被師部選中的人,究竟是誰呢?這人名叫高士一,河北任丘縣大茍各莊人,生于一八九四年。他家境富裕,讀過書,在鄉間很有聲望。
一九三七年秋天,日軍逼近。高士一沒有逃走。他把共產黨員楊琪良和自己的兒子高萬德叫到家里,“鬼子就要來了,不能坐著等死,咱們得拉起隊伍抗日。”很快,一支名為“人民自衛軍第五路”的抗日武裝組建起來,高士一擔任總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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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一隨后變賣家中田產,拿出五千塊銀元和四千畝地的收成充作軍餉。到了一九三八年,他這支隊伍接受八路軍領導,改編為冀中軍區獨立第四支隊,發展到幾千人。他熟悉這里的每一條道路和每一道溝坎,在本地鄉紳中也很有號召力。這些,正是一二零師來到平原后最需要的東西。
一九三九年三月,為了集中力量應對日軍更瘋狂的“掃蕩”,一二零師決定把主力七一五團和高士一的獨立第四支隊合并,成立獨立第一旅。在決定旅長人選時,出現了不同意見。
一些軍事干部認為,應該讓擅長打仗的王尚榮直接擔任旅長。但賀龍和關向應等領導人考慮得更長遠。賀龍對干部們說,“我們不能只看一個旅的武裝。爭取到高士一,就能團結一大片冀中的愛國力量。”他強調,這關系到部隊能否在平原扎根,解決兵源、給養和情報問題。
最終方案確定,高士一任旅長,負責大局和對外聯絡;王尚榮任副旅長,與政委朱輝照一起,主要負責軍事指揮和部隊訓練。師部還抽調一批老紅軍骨干,派到各營連掌握實際帶兵權。這個安排,是想在團結地方力量和保證部隊戰斗力之間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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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后來被稱為“雙長負責制”的安排,既保持了部隊的作戰能力,也為新旅長留下了發揮所長的空間。賀龍拍了板,公開的議論漸漸平息。但大家都明白,真正的考驗不在會議上,而在接下來的戰場上。
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二日,河間的日軍吉田大隊八百多人,攜帶山炮和重機槍,向北面的齊會村進犯。賀龍決心在這里消滅這股敵人。新合編的獨立第一旅被部署在重要位置。
二十三日,戰斗打響。日軍火力兇猛,向村子猛攻。在旅指揮部里,高士一憑借對本地地形道路的熟悉,提供了詳細建議,并迅速組織起大批民工擔架隊,向前線運送彈藥,向后轉運傷員。在一線陣地,副旅長王尚榮指揮七一五團的老部隊,頑強頂住了日軍一次次沖鋒。
戰斗非常激烈,日軍還發射了毒氣彈,賀龍和師部一些人員中毒,他們用濕毛巾捂住口鼻,堅持指揮。這場惡戰持續了三天三夜,最終日軍大部被殲。捷報傳來,獨立第一旅上上下下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賀龍總結戰斗時,特別提到了他們的配合。這第一仗,算是通過了考驗,部隊在戰火中初步凝聚起來。
齊會戰斗之后,獨立第一旅隨師部轉戰晉察冀,又在陳莊等硬仗中得到鍛煉。紅軍老骨干帶來的正規戰術和嚴明紀律,逐漸與本地戰士的實戰經驗融合在一起。部隊的戰斗力在反“掃蕩”中一步步提高。
一九四零年,他們奉命西渡黃河,進入晉西北,承擔起保衛陜甘寧邊區東大門的新任務。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中,這支部隊最終被錘煉成為八路軍的主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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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長高士一的人生道路也隨之轉變。因為他擅長組織和聯絡,后來被調到后勤戰線工作,先后在晉綏軍區后勤部、陜甘寧邊區等地,為部隊的物資供應奔波忙碌。也在一九三九年,他入了黨。
新中國成立后,高士一轉到財經領域工作,曾在西北財經委員會等單位任職。一九六一年,他擔任了國務院參事室參事。一九六八年六月十六日,高士一在北京去世,他從一位富足的鄉紳,到革命隊伍中的后勤工作者,走完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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