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冬,哈爾濱軍區組織老志愿軍聚會。有人忽然拋出一句:“當年26軍到底耽誤了多久?”屋里瞬間安靜,張铚秀端起熱茶,盯著窗外漫天雪花,時間仿佛又回到二十八年前的195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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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8月,九兵團從浙江寧波啟程北上。按原計劃,他們要渡海解放臺灣,倉促北調的結果是棉衣僅夠江南初冬,運到沈陽時已是寒風刺骨。賀晉年查看庫存,只能硬塞一部分老舊棉服:“先頂著吧,到了鴨綠江那邊再想辦法。”棉衣之缺,從此埋下了隱患。
進入十月,九兵團的命令像窗外的風向一樣忽左忽右。先說去東線;接著又改去西線;再后來,27軍已踏過安東橋頭,電話突然打來:“回頭,改經輯安。”指揮所地圖上被反復涂抹,許多參謀感嘆:這年頭連鉛筆都快被磨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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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深夜,宋時輪帶著兵團部擠進悶罐車。列車晃到吉林梅河口時,電報員遞來新任務:“直插長津湖,死死咬住美陸戰一師。”隔著油燈,宋時輪皺眉算距離,心里嘆了口氣——26軍在后方當預備,路程最遠。
11月19日,26軍跨過兩江道厚昌郡。山道結了冰,運輸連的馬匹腳掌被凍裂,飼養員用破棉絮捆綁蹄子繼續趕路。指戰員算過,一天掉隊十幾人,全是凍餓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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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晚,長津湖炮火轟響,志司急電:“陸戰5團、7團被圍,26軍向南急進。”軍長張仁初當即下令夜行軍。可夜間無路標,燈光又不能開,大車一頭撞下山溝。張铚秀在顛簸中磕破額角,爬起來拍拍雪說:“別停,繼續走!”
12月1日子夜,前鋒到文岳里,后續部隊卻成了斷線風箏。戰區通信靠步話機,山谷里信號時有時無,傳令兵一趟下來得走七八小時。結果是:只有76師按時接替了20軍陣地,其余兩個師在曠野里打轉。
12月3日傍晚,張仁初向兵團再三請示:“能否延至5日拂曉發起攻擊?”批準。可5日清晨,主力仍未到位,只得第二次延期,期望6日完成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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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陸戰一師并不是聾子。偵察機低空盤旋,發現我軍火力并未形成封閉,美軍立即制定突圍方案。6日凌晨,他們放火炸毀下碣隅里物資倉庫,隨后沿公路向南突進。志愿軍追擊陣線被迫拉長,已疲憊不堪的20軍步兵拼力攆,可速度終究不及裝甲車。
戰后一清點:26軍一個月行程四百余里,總計擊斃傷敵兩千,俘虜僅四人,自身凍傷與戰斗減員卻逼近萬人。數字攤在桌面,令人頭皮發麻。宋時輪勃然大怒:“若早兩晝夜,陸戰一師根本走不了!”屋里鴉雀無聲,張仁初漲紅了臉,頂了一句:“給我補給、給我時間,肯定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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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歸爭執,癥結擺在那里——衣食不足、距離過遠、空襲打擊、通信受阻,每一塊都像磨刀石,慢慢把戰斗力磨掉。26軍急行軍時平均每天只吃兩頓干炒面,一壺雪水就算湯。行進不設偽裝,美機專盯公路,一枚凝固汽油彈落下,整個連失去戰斗力。種種因素疊加,想要在規定時限內形成突擊隊形,難度遠超想象。
宋時輪后來向中央致電自責,主動承擔部署不周之責。志司也做了檢討:過分寄望26軍長距離機動,忽視了道路、天氣和后勤現狀。文件里一句點評耐人尋味:“經驗不足,不足以為恥;掩飾不足,方可為恥。”對年輕的人民軍隊而言,這是第一次與美軍裝甲集團正面對抗的沉痛學費。
張铚秀在1978年聚會上放下茶杯,淡淡補了一句:“同樣的雪,同樣的敵人,20軍、27軍能打,我們沒打好,原因不在天不在地,在人。”話音落下,老兵們默默點頭。長津湖的夜風依舊凜冽,那個數字——俘敵四人——至今刺痛人心,卻也提醒后來者:裝備可以差,條件可以苦,調度與節奏卻容不得半點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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