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樂至縣蟠龍鎮蟠龍社區的廣場上,總會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鑼鼓聲,十名舞龍隊員手持彩龍,動作整齊。隊伍里,52歲的張會珍動作剛勁,她28歲的女兒文麗緊隨其后,母女二人的步伐與呼吸,仿佛與手中那條龍融為一體。
這是蟠龍鎮女子舞龍隊日常訓練的一幕,這支隊伍,從2006年組建至今,已走過近二十年光陰。她們用柔軟的雙手,舞出了一條從留守婦女到文化傳承者的不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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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龍隊日常訓練場景。
從“女子哪能舞龍”到“女子也能舞龍”
“最難就是開頭那兩年。”老隊長張建瓊回憶著組建之初,“沒人相信女性能舞龍,我們自己也沒底。”
那時候,蟠龍鎮青壯年男性多外出務工,留守婦女除了照料家庭,閑暇時大多“打牌、閑聊”。為了把大家凝聚起來,當地結合自己的文化特色組建了一支女子舞龍隊。
想法雖好,推行卻難。舞龍既是技術活,也是力氣活,不少婦女缺乏經驗,也覺得“害羞”“沒信心”。有人自己愿意,家人卻反對,認為“女子舞龍像什么話?”該鎮干部和志愿者了解情況后,就來到有參與意向的婦女家里,挨家挨戶做工作,耐心說服。
最終,26名婦女勇敢地站了出來,加入了舞龍隊。沒有老師,她們請來鎮上三位七八十歲、曾舞過龍的老者;沒有時間,她們忙完農活、家務,擠出早晚空隙時間練。兩個月后,一套舞龍動作終于成型。
“請的老師都七八十歲了,我們干完農活就抓緊時間練,但沒人說散伙,就這么咬牙挺過來了。”張建瓊說。
“媽,我回來跟你一起舞龍”
張會珍是第一批隊員之一。年輕時,她跟著隊伍走遍周邊市縣舞龍,甚至登上過中央電視臺的鏡頭。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體力不如從前,她開始焦慮:“這龍要是沒人接,不就丟了嘛?”
她的女兒文麗,從小在鑼鼓聲中長大,卻選擇了一條“離龍很遠”的路。她大學畢業后留在城市工作,直到母親的一通電話打動了她。
“我就跟我女兒說,你回來,媽還能教你,總得有人把這個活兒接下去。”張會珍的話語樸實卻有力。文麗思考再三,最終決定返鄉。如今,她既是蟠龍社區的村干部,也是舞龍隊最年輕的隊員之一。
“感覺現在很充實。”文麗說,“以前在外打工,就是上班下班。現在回來,能陪在爸媽身邊,還能為社區做點實實在在的事。跟著阿姨們舞龍,感覺自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分子。”
從田間地頭到央視舞臺
近二十年來,這支隊伍“舞”出了一串扎實的足跡:
她們每月堅持訓練,十年間舞壞了三條龍具;
每年演出近百場,累計觀眾超十萬人次;
上過中央電視臺《中國推介樂至篇》、四川電視臺《樂學至美》等節目;
代表資陽市參加全省“千龍千獅鬧新春”,身影出現在臺灣聯合報系《大陸新發現》欄目;
她們的故事被收錄進香港國際青年電影節紀錄片《拾遺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蟠龍女子舞龍已被評定為市、縣兩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她們的表演,既保留了傳統舞龍的雄渾,又融入了女性的柔美與靈動,自成風格。
舞出蟠龍的“精氣神”
“她們舞的,是蟠龍的‘精氣神’。”蟠龍鎮黨委委員、宣傳委員范曉靜評價,“這支隊伍,把我們的傳統文化變成了活的名片,把留守婦女變成了鄉村振興的主力,聚了人心、亮了招牌、傳了根脈。”
“看著現在隊伍里有老有小,能出去比賽拿獎,再難都值了。”張建瓊感慨道。而廣場上,鼓點正酣,龍仍在舞。
如今,隊伍從最初的26人到現在的30人,老帶新、母傳女,代代接力。舞龍早已超越表演,成為聯結親情、鄉情與文化認同的紐帶。
訓練結束時,張會珍和文麗并肩收拾著龍具,兩人額上掛著汗珠,眼中卻有光。
這條龍,從田間地頭舞到央視舞臺,從“老一代”傳到年輕一代手中,它不僅是彩綢與竹藝的組合,更是一個鄉鎮的文化自覺,是一群普通婦女寫給時代的精神答卷。
張鳳莉 姚陽 張雋翊
來源:資陽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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