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朱標沒死那么早，朱棣還敢“靖難”嗎？

洪武二十五年的春天，如果朱標那場風寒沒有奪走他的性命。朱標做了25年的太子，他是朱元璋的嫡長子。史書之中總是將他描繪成溫文爾雅的文人。但是當你翻閱《明通鑒》就能夠知道，他曾經經手過空印案、胡惟庸案的卷宗，他批紅時所使用的朱砂印，比后輩朱允炆所磨的墨還要多。

我認為朱標最為厲害之處并非是處理政務的手段，而是他具備能夠讓各方勢力都心悅誠服的能力。藍玉北伐歸來后暗中向朱標告狀，稱燕王在北平懷有不忠的心思，朱標僅僅是微笑著說道四弟鎮守邊關十分辛苦，無需過多猜疑。這番話表面聽來是信任，實際上是在對藍玉的軍功以及朱棣的兵權進行敲打，因為這些都在他的監視范圍之內。之后朱棣在《奉天靖難記》中把大哥詆毀成沒有能力的人，但是朱棣自己心里清楚，當年在南京進行述職的時候，連龍袍的角都不敢踩踏。

這么看來，朱元璋為朱標配備的班底似乎是量身定制的。在文官系統當中，宋濂所教導出來的門生在六部各處都有。在武將集團里面，藍玉是他太子妃的娘家人。還有很多他的弟弟們，在小時候有誰沒有被大哥從老爹的板子底下救出來過？這樣錯綜復雜的關系網，比朱允炆很多只知道掉書袋的老師要好得多。

記得有一個細節是很有意思的。朱標每次在巡視藩地的時候，總會攜帶各地的特產回到南京。例如給朱棣帶過薊鎮的火燒，給寧王帶過大同的銅器。這些土儀看起來是很平常的，實際上是一種比較溫和的辦法來提醒藩王們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領地。后來朱允炆一登上皇位就強硬地進行削藩，簡直把他父親的經營辦法全部拋棄掉了，就好像把很多辦法扔到長江里面一樣。

當然，說朱標活著朱棣絕對不敢行動，或許是把歷史想得過于簡單了。朱棣前往自己的封地就藩之后，長時間和蒙古騎兵進行接觸交流，在骨子里形成了類似賭徒的性格特點。但關鍵之處不在于他敢不敢行動，而在于是否擁有取得勝利的可能性。面對一個已經監管國家政務長達二十五年的皇帝，還有藍玉這樣的著名將領甘心作為最前面沖鋒的人，燕王朱棣那一點點的護衛兵馬數量，恐怕連居庸關都沒有辦法成功沖破。

政治合法性是非常關鍵的。朱標繼承皇位是朱元璋確定了幾十年的國家根本。如果朱棣發動造反行為，不僅文官集團不會同意，他自己的部將也會心生疑慮：燕王這是想要效仿安祿山啊！到了建文帝在位的時候，情況完全發生了變化。黃子澄他們進行削藩的舉措使得上天都發怒、百姓都怨恨，反而給了朱棣以清除皇帝身邊奸臣為借口的機會。

朱棣在奪取皇位之后，拼命地對朱標進行抹黑，但是這樣做反而暴露出了破綻。《奉天靖難記》當中編造朱標搞巫蠱、私下招募敢死之士這類拙劣的謠言，恰好表明他內心深處對大哥是懷有敬畏之情的。這就好像盜賊在偷東西之前先叫嚷這家的主人原本就不是好人一樣，只不過是為自己壯膽罷了。

或許可以這樣來看待，如果朱標還活著，大明或許會走宋朝那樣的路線，文化繁榮昌盛但軍事較為保守。那么可能就不會有鄭和下西洋的事情了，但是江南的絲綢作坊肯定會更加興旺。北方邊境或許會收縮，但是像《永樂大典》這樣的典籍說不定能夠早修二十年。歷史不存在如果，不過朱標這面鏡子，映照出了權力游戲的另一種可能性：有的時候不用刀劍也能夠鎮住山河。

南京明孝陵中朱元璋墓旁邊的太子東陵，目前只剩下一個土丘。再來看永樂朝以后的皇帝執政風格，從仁宗朱高熾到孝宗朱祐樘，他們一個比一個更像他們素未謀面的大伯父，以寬厚的方式來治理國家，并且重用文臣。這種隔代遺傳，或許就是朱標最好的墓志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