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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大雪”,日子便瘦得伶仃了。白日的光,像是被誰偷去藏了起來,吝嗇地、一日短似一日地給著。天色總是一副欲語還休的灰青模樣,沉甸甸地壓在屋檐與樹梢上。風也失了秋日那份颯爽的利落,變得鈍了,貼著人的脖頸、袖口往里鉆,帶著一種不容分說的、清冽的寒意。人們走在路上,不由得都將手往袖里攏得更深些,腳步也加快了些,仿佛都在追趕著什么,又像是被什么追趕著。空氣里,確乎有了些不同尋常的緊。鄰家的嬸子晾曬臘腸的竹竿,悄悄從南檐移到了北墻根;巷口那只總愛打盹的老黃狗,蜷在向陽的墻腳,呼出的白氣一團團散在冷風里。這一切細微的變動,都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密語,在無聲地傳告:冬至的腳步,近了。這“腳步”二字,在我心里,卻并非悄然無聲的。它總是踏著一句悠長、溫厚如老棉襖般的鄉(xiāng)諺而來——“冬至后十天,陽歷過大年”。這十一個字,在我暈暈盹盹,尚不辨歲時節(jié)序的童年,便由祖母那帶著煙火氣的、慢悠悠的語調(diào),一字一頓地,刻在我的記憶里。它不像詩句那般需要吟詠,也不似訓誡那般帶著棱角,它就那么平平常常地掛在人們的嘴邊,像說起“吃飯了”“天涼了”一樣自然。然而正是這份自然,讓它生了根,成了人們血脈里的一部分,成了對時令最樸素也最牢靠的確認。如今想來,冬至之成為二十四節(jié)氣中至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或許正在于此。它不像“驚蟄”帶著天地初醒的震撼,不像“清明”牽著煙雨與愁思,也不像“秋分”有著對半均分的哲理。它太沉靜了,靜到仿佛只是光陰長河里一個最深的、墨色的漩渦。古人云:“冬至,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 這是天地運行到一個極致的拐點。陰極之至,陽氣始生。那是一種內(nèi)斂的、幾乎不為人察的萌動,是漫漫長夜里,埋在最深處的、一粒微弱的火種。它不張揚,卻蘊含著扭轉(zhuǎn)乾坤的力量。這份“關(guān)鍵”,是天地陰陽的博弈到了最為微妙與決定的剎那。而人們感知這“關(guān)鍵”的方式,卻是如此煙火而溫情。我們用一句口耳相傳的俗諺來標記它,用一份對“過大年”的遙遙期盼來承托它。這或許正是先民的智慧:他們將浩大無形的天地節(jié)律,化入具體而微的生活起居、飲食風俗里,讓每個人,哪怕是最不經(jīng)事的孩童,也能在身體與記憶的層面,觸摸到那宇宙運行的脈搏。那“冬至后十天”的等待,便不再是單純?nèi)兆拥亩逊e,而成了一種充滿韻律的倒數(shù),一種積蓄溫度的過程。寒意每深一分,對溫暖的渴望與創(chuàng)造便也更進一分;黑夜每長一寸,心中那盞盼著年關(guān)團聚的燈,便也撥得更亮了一寸。歲月的白駒,跑得再快,似乎也永遠繞不開冬至這個又深又靜的驛站。而那句“冬至后十天,陽歷過大年”的老話,便會在此刻,穿越所有呼嘯的寒風與流逝的光陰,帶著故鄉(xiāng)灶膛的余溫,再一次,清晰地、暖和和地,撞入我的心坎里來。北方的冬至與南方的冬至是不一樣的,冬至一到,天地便靜肅到了極處。風是硬的,刮在臉上像鈍刀子割;田野裸著,只剩些枯草茬子倔強地扎著。日子短得讓人心慌,日頭剛從東南角探出一點慘白的光,一晃眼,就又向西邊灰蒙蒙的山梁后滑下去了。就在這蕭索得近乎凝固的時光里,一點躁動卻開始在北方的村莊里醞釀、彌散——那是殺豬的動靜。這動靜,往往先是從幾聲格外嘹亮、中氣十足的豬嚎開始的。那聲音能穿透好幾條凍得硬邦邦的土路,驚飛老槐樹上縮著脖子的寒鴉。緊接著,便是主人家院門前升起的、帶著柴火特有嗆味的熱煙,混著一股子新鮮的血氣與開水蒸騰的白霧,熱騰騰地漫開來。消息是藏不住的,也無需藏。“老張家殺年豬啦!”這話像長了腳,比風還快。左鄰右舍的嬸子大娘,隔著矮墻便揚聲問:“幾時開飯?”村頭的孩子們更是早早地聚攏過來,小臉凍得通紅,眼睛卻亮晶晶地圍著那熱氣蒸騰的大鍋臺轉(zhuǎn),等著那一掛掛紅白相間、還微微顫動的“燈籠肉”(血脖肉)下鍋。北方的鄉(xiāng)情,在這種時候,是絕無半點小家子氣的。主人家早早地,便讓半大小子挨家去傳話了:“晌午都來啊,甭做飯了!”這邀請是發(fā)自心底的敞亮,透著土地般的厚實。親戚自不必說,便是平日里走動不多的人家,也在被邀之列。若是有外鄉(xiāng)人偶然路過,主人家瞧見了,也必定會高聲招呼一聲:“那位同志,天冷,進來吃口熱的再趕路!”那熱情,如同他們灶膛里正熊熊燃燒的劈柴,是撲面的、不容推拒的暖。于是,冬至前后那幾天,村里總有一戶兩戶的院子,成了臨時的、喧騰的中心。院子里臨時壘起的灶臺,火焰舔著巨大的黑鐵鍋,鍋里翻滾著大塊帶骨的肉、自家腌的酸菜、還有凍豆腐和粉條。男人們圍著臨時搭起的案板,一邊看著掌刀的師傅嫻熟地分割著那頭肥碩的豬,一邊大聲地談笑著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打算,嘴里呵出的白氣和鍋里騰起的熱霧攪在一起。女人們則在屋里屋外穿梭,剝蒜搗醬,切蔥和面,手上的活計不停,嘴里的家常也不斷。孩子們在大人腿邊鉆來繞去,偶爾被塞上一塊剛出鍋、滾燙的“拆骨肉”,燙得直吹氣,卻舍不得吐出來,小臉上是饜足的油光。那場面,真真是熱鬧到了極致。是一種混雜著牲口氣息、滾水腥氣、蔥蒜香氣、柴火煙氣、以及人們毫無遮攔的說笑聲、吆喝聲的、原始而生動的熱鬧。這熱鬧,驅(qū)散了凝結(jié)在屋檐下的冰凌,驅(qū)散了盤踞在田野間的北風,也驅(qū)散了漫長冬季淤積在人心底的、那一點孤清的寒意。它不像南方的冬至圓,用一份溫糯的甜靜,將人緩緩包裹;北方的殺豬飯,是用一種近乎粗獷的、熱氣騰騰的分享,將嚴寒猛地撞開一個口子,讓生命的旺氣與情誼的厚實,淋漓盡致地宣泄出來。肉煮到最爛乎的時候,湯濃得發(fā)白,酸菜的酸香、土豆的酥糯和豬肉的肥美完全交融。大碗的酒斟滿,大盆的肉端上飯桌。人們圍坐,或蹲或站,無需客套,只管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那咽下去的,又何止是肉與酒呢?是這一年辛勤勞作終于落定的踏實,是四鄰八舍親如一家的眷戀,是對腳下這片即使在寒冬也慷慨饋贈的土地最直白的感恩。屋外是天寒地凍,萬物斂藏;屋內(nèi)卻是人氣鼎沸,熱情澎湃——這正暗合了冬至那“陰極陽生”的天地節(jié)律。最冷的時節(jié)里,人心聚在一處,便生發(fā)出了最旺的暖意與生機。如今,那樣的場景在北方鄉(xiāng)下也日漸稀少了。可每逢冬至,北風一起,我仿佛總能聽見那穿越時空而來的、嘹亮而充滿生機的豬嚎,鼻尖也總能縈繞起那大鍋燉肉混雜著柴火的復雜香氣。那是北方冬日最鮮明、最踏實的印記。它提醒著我,在那些關(guān)于冬至的記憶里,不僅有南方的圓子與靜思,更有北方的豪宴與歡騰。一種風俗,是一方水土養(yǎng)出的一方性情。南方以柔糯承天時,北方則以慷慨慰地寒。而那熱氣騰騰、毫無保留的分享里所蘊含的,抵御漫長嚴寒的生命熱力,卻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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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寒風,原名劉安,現(xiàn)居住鄭州,大學本科,政工師,業(yè)余愛好寫作攝影,分別在人民日報社大型期刊《時代潮》《家園》《做人與處事》《文明》《行走》(詩刊)《黨史博覽》《中華民居》《讀者》《演講與口才》《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中國演員報、海峽都市報、內(nèi)蒙古晚報、中國交通報、遼沈晚報、山西交通報、浙江青年報、重慶青年報等發(fā)表50萬字紀實文學、散文、詩歌,其中發(fā)表詩歌500多首,撰寫詩歌專輯《木棉花開》即將出版。2024年散文《母親河》獲第六屆當代文學杯全國文學創(chuàng)作一等獎,2025年被華夏思歸客詩詞學會聘為特約作家,并被詩詞學會授予“年度最佳詩人(作家)”榮譽,2025年7月詩歌《黃河》獲中國詩人作家網(wǎng)“中華傳承杯杰出文學獎”并被中國詩人作家網(wǎng)編委會認證為金v會員和終身會員,詩歌《鄉(xiāng)愁》獲華夏思歸客詩詞學會重慶分會“青未了”詩歌賽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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