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 是我們的出路。”“七七事變”發生的第二天,中共中央發表了《為日 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要求國民黨政府立刻對進攻的日軍給予堅決抵 抗,立即動員全國陸海空軍應戰,并準備應付新的可能發生的事變, 號召:“全中國同胞、政府和軍隊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一戰線的堅固 長城,抵抗日寇的侵略!”
十天以后的7月17日,時任國民政府軍事 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在廬山發表了著名談話:“如果戰端一開,那 就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
這是 他自半年前東北軍首領張學良、楊虎城發動“逼蔣抗日”的西安事變 以來,第一次順應民心、被迫抗戰的公開表態。
同一天,中共代表周 恩來、秦邦憲、林伯渠和國民黨代表蔣介石、邵力子、張沖在廬山進 行會談,至此,國共合作聯合抗日的政治局面也歷經風雨終于形成。
中共《通電》和政府抗戰決心,得到了舉國上下一致擁護。從長 城內外到大江南北,四萬萬七千五百萬華夏兒女,掀起了全民抗戰的 滾滾熱潮。地處東南沿海,富有反侵略斗爭傳統的鎮海人民,走在這 場時代暴風雨的前列。
尤其是“八一三”淞滬抗戰爆發后,形勢急轉 直下,東南沿海成為抗日前線,鎮海城鄉由各界愛國人士組成的救亡 團體風起云涌,多達數十個;遍布江頭海尾的防御工事,不僅駐軍加 強了戒備,也活動著人民群眾的自發武裝;連朱家大院的主人、年逾古稀的朱云水,也在他擔任主任委員的浙東漁民協會內建立了一支自衛隊,配合海防部隊,抵御來犯之敵。
這股強勁而熱烈的時代風,也刮進了白家浦陳家新宅的大門 里—— 帶來這股新風的不是別人,而是數年前朱諶之偕夫攜女回鄉時, 來新宅門里同表妹們一起讀書的外甥朱曉光。
那時的曉光,小學畢業不久,還是個毛孩子,在二舅家待了半年, 第二年由大哥帶到上海一家制罐廠當學徒,因受不了工廠主的嚴格管制, 大哥又把他送進上海第一鑄工廠,在這里當徒工同樣又苦又累,不到一 個月就病倒了。
回家休養了一段時間,經二舅媽朱諶之托人介紹,曉光 進了上海南京路上的中國國貨公司當練習生。這是當時全國最大的專營 國貨的百貨公司,單練習生就有兩百多人,曉光每天站十二小時柜臺, 晚上還要接受職業訓練。
幸運的是,受公司委托負責職工培訓的是從申 報流通圖書館派來的李公樸先生,這位后來成為著名愛國民主人士的進 步知識分子,是一位平易近人、循循善誘的良師。由于他的引導和鼓勵, 朱曉光讀書和寫作的興趣大增,對許多社會問題有了更多的思考。
正當30年代中期,日軍步步進逼華北,侵略氣焰越來越囂張,隨著綏遠抗 戰和“一二 ·九”學生運動的興起,上海各大公司職工的抗日愛國熱情 也高漲起來。血氣方剛的青年店員朱曉光,參加了中共上海地下黨領導 的民族武裝自衛會和職業界救國會,成了救亡運動中的一名積極分子。
有一次他在參加示威游行時,看到了行進在另一支隊伍中的二哥曦光, 這件事被同在上海的大哥曙光知道了,特地趕回鎮海要母親以生病為名寫信將他倆“騙”回家,以免發生意外。
1936年春天,曉光參加了愛 國人士梁桐芳組織的中華青年勸用國貨促進團,上溯長江沿岸各省市進 行抗日宣傳,大開眼界,也受到了更多的實際工作的鍛煉。
“七七事變” 和“八一三”抗戰開始后,曉光從上海回到家鄉,此時日寇的飛機和軍 艦經常來沿海騷擾,毀屋傷人,罪行累累,鎮海人民同仇敵愾,保家衛 國的抗日情緒極為高漲,二十歲出頭、思想進步,也見過世面的他,自 然滿腔熱忱地投入了縣城內外正在勃興的救亡運動。
“二舅媽,今天下午在民眾教育館召開抗日救國的集會,你也去 參加,好不好?”
8月里的一天,朱曉光興沖沖地走進陳家新宅門, 對正在里屋踩縫紉機為女兒們做衣服的朱諶之說。
“我?……”朱諶之停下手中的活計,有些疑惑地望著走進來的外甥 。
“當年二舅媽跟二舅從東北回來的時候,還教我們唱救亡歌曲《松 花江上》、唱岳飛的《滿江紅》呢—”朱曉光提起往事,更有些激 動地說,“現在,日本鬼子已打到我們的家門口了!”
朱諶之跟著外甥朱曉光去民眾教育館開會,那里已聚集了幾十號 人,主持會議的是著名的愛國人士唐愛陸老人。
唐老是前清秀才,早 年入同盟會參加辛亥革命,武昌起義時做過民軍的軍需官,大革命時期任國民黨漢口特別市黨部常委和勞工部長,“清黨”中受排擠被迫 回鄉。
這樣一位老資格的國民黨左派,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地回鄉后, 一心致力于家鄉建設,辦學校、修公路、育苗造林、提倡衛生、破除 迷信、宣傳男女平等,做了許多好事,在老百姓中享有崇高威望。
由 于他經常在公開場合抨擊國民黨政府腐敗,也成為貪官污吏的眼中釘 和令權貴們頭疼的人物,被譏稱為“唐大炮”。眼下,這門“大炮” 又為喚起民眾救亡圖存而發威了。
會場上還有一位年輕人也引起朱諶之的注意。他不到三十歲的 樣子,名叫華云游,公開身份是省保安處派來的指導員,指導的對象便是朱諶之父親朱云水掌管的浙東漁民協會自衛隊——因為該組織直 接關系到沿海的地方保安,責任比較重大,故有此種安排。
不過,這 位華指導員的活動范圍并不受此局限,他對社會各界的救亡工作都很 關心。在民眾教育館的群眾集會上,他向大家報告了上海軍民抗擊日 寇的英雄事跡,衛國將士們正在以“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國土一寸 金”的堅定信念,同裝備精良、氣焰囂張的強敵展開殊死的激戰:血戰八字橋、爭奪楊樹浦、“八一四”空戰……來自大上海的每一條信息, 都激起了與會者的強烈反應。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前線將士在流血,我們應該積極行動起來, 支援前線!”
年輕氣盛的朱曉光第一個表態,他主張組織抗日宣傳隊,立刻開 展街頭宣傳,募捐募款,動員群眾投入救亡運動。他還向大家推薦同 他一起來的朱諶之,說他的這位二舅媽是寧波女師畢業的,彈琴唱歌、 書法繪畫都很在行,是難得的宣傳人才。
幾句話說得很少出門的朱諶 之漲紅了臉,連連搖手,示意他“不要瞎說”;望著她尷尬的樣子,唐愛陸和華云游也笑起來,因為他們都同憩園老人朱云水相交,是城東 朱家大院的常客,自然對這位年輕寡居的朱家四小姐也多少有些了解。
“好啊,好啊,歡迎陳太太參加抗日救亡工作,有一份力就出一 份力嘛!”華云游說。雖是第一次見面,朱諶之沉靜、嫻雅的氣質, 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四小姐,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令尊這么大年紀都在為國效力, 你年紀尚輕,也該出來做點事啊……”唐老的口氣里,流露出父執長 輩的敦促與關懷。
當時縣里已成立了抗日后援會(又稱抗日自衛委員會),唐愛陸 老人被推舉為副主任(主任由縣長張感塵兼任),民眾教育館是后援 會的重要活動陣地。
在唐老、華云游的支持下, 一支抗日宣傳隊在這 次群眾集會上自發地組織起來,經過協商和推選,還是從上海回來、 活動經驗比較豐富的朱曉光當了宣傳隊長。會上還成立了一支救護隊, 負責敵機、敵艦來犯時的群眾救護工作,朱諶之被大家推選為該隊隊 長,向來熱心助人的她當然也沒有推辭。
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學生時代,曾在“五卅”風暴中跟同窗好友陳逸仙一起走上街頭宜傳反帝反封建、支援上海愛國工人和學生的朱諶之,眼下雖已三十歲出頭,而且身為人母,甚至做了祖母(陳綬卿和前妻所生的子女成親后,此時也有了孩子),但埋藏她心底的愛 國火種并沒有熄滅,而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被深重的國難所觸動、 為全民抗戰的烽火所點燃,像熾熱的巖漿一樣不可遏止地噴發出來了。
從1937年那個躁動的夏天開始,短短幾個月內,她像變換了一 個人似的,不再是那個寡居在高墻深宅里的寂寞婦人,而是毅然走出 家門,同朱曉光這幫年輕人一起活躍在大庭廣眾之中,奔波于縣城內 外,上街刷標語、散傳單,在民教館、城隍廟等公共場所教唱抗戰歌 曲,為支援前線進行募捐演出,在敵機敵艦的騷擾侵襲下救護受傷群 眾……多才多藝的她既是各項工作的組織者,更是積極參加者。
鎮海三面臨海,敵艦炮擊、敵機轟炸極為頻繁,死傷 同胞甚眾,大家知道應該組織起來抵御侵略。我們在民教館 組織抗日宣傳隊,如利用舊的說書方式吸引聽眾再作抗日宣 傳、解釋疑難;組織劇團演出《保衛盧溝橋》、《放下你的鞭 子》等等。
我被選為宣傳隊長,舅母被選為救護隊長。我們 的生活都極為堅<艱>苦,情緒卻極為高漲。和我們共同工 作的有四五十人。敵艦常是在半夜來襲拂曉遁去,我們一聞 炮聲即出發。最使我感動的是守寡多年、支撐一個舊式大家 庭、做了祖母的舅母,竟也毅然挺身而出,拋棄古書畫詩詞 (的)生活,奔向抗戰,毫無顧慮地參加各項行動。
當時,淞滬戰事還在激烈地進行,戰火已燃遍了整個江南,從滬 杭一線逃來的難民極多,也有許多從上海、南京回鄉的青年失學、失業在家。為避戰禍,鎮海城里的許多有錢人都躲進山里去了,社會上 人心惶惶。
朱曉光同朱諶之商量如何開展救濟難民的工作,起初他們 想借用一家停工已久的布廠,開動一部分木機搞生產自救,但與原廠主交涉幾次都沒有結果。眼看時間已不能拖延,朱諶之決定把自己多年創作和收藏的金石、書畫、刺繡等工藝品拿出來,在民眾教育館舉行義賣,將所得錢款悉數捐出,以解難民們的燃眉之急。
同時,又由她出面開辦“鎮海女子工藝傳習所”,利用自家的空房子收留一部分 難民和回鄉青年,向她們傳授編織、縫紉等生產技藝,讓大家自己動 手養活自己;還組織了幾個“貨郎擔”形式的販賣隊,推銷工藝所的 產品,兼賣一部分農民急需的小百貨。
每隊三五人,走遍山鄉,先進 行抗日宣傳,再出售各種商品,遇到敵機轟炸、敵艦炮擊,平民百姓 遭殃時,這些小分隊又變成了救護隊,協同當地唯一的私立“同澤醫院” 的醫護人員前去援救。
就在他們滿腔熱忱日日夜夜緊張工作的時候,國民黨縣黨部的一 位書記長卻利用手中的權勢,不斷施加干擾和破壞。先說要同他們合 辦工藝所,在遭到拒絕后又經常派人以檢查工作為名監視他們的一舉 一動,甚至利用流氓特務打入難民隊伍,威脅利誘工藝所和販賣隊的 人“不要上共黨分子的當”,拉人去參加國民黨的“青訓團”,更可惡 的是在他的縱容下,其黨羽還將朱諶之、朱曉光他們準備送給前方將 士的慰勞品隨意糟蹋。
總之,在這個信奉“一個黨派、一個主義、一 個領袖”的“國”字頭黨棍看來,熱心于救亡運動的人如果不跟當權 者走,不像他們那樣趁機撈一把、發國難財、做升官夢,就一定是別 有用心的“共黨”或者是受“共黨”指使的可疑分子了。
其實,此時的朱諶之對共產黨還談不上有什么真正的認識與了解,在上海參加過黨所領導的愛國民主運動的朱曉光也并非黨團組 織的成員,那么,這位縣黨部要人何來如此的提防和嫉恨呢?
其中 的緣由有二:
一是因為曉光和諶之他們同“唐大炮”的關系密切, 又同華云游接近——唐愛陸老人一向為當權者所排斥,即使當了抗日后援會副主任,仍然要給他找碴子、添麻煩;
至于華云游,雖有 省派指導員的公開身份,但在國民黨頑固派的眼里,此人言論“左傾”、特立獨行,似乎有更深的背景,讓縣黨部的老爺們根本摸不著 底細。
就連“唐大炮”有次向朱曉光提起他,也曾以夸贊的口吻說: “云游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對時局分析得透、精明干練又老成持重, 難怪人家說他像共產黨!”
另外一個原因,出在朱曉光的二哥朱曦光身上。
比曉光大一兩歲 的曦光,早在1931年小學畢業后就去上海一家私人照相制版所當學徒, 喜愛讀書的他被鄒韜奮創辦的暢銷雜志《生活》周刊所吸引,兩年后慕 名考進生活書店當練習生。
華應申當了新知書店的副經理,他要朱曦光來書店管財務,做他的助手,朱曦光便進了新知書店。善于學習的他很快成了業務骨干,還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朱執誠”(建國后進北京,在中共中央宣傳部工作 時,又改名朱希。為了敘述的方便,本書中仍沿用他的本名朱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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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新知書店工作的青年朱曦光(即朱希,曉光二哥)
“八一三”以后,上海形勢危急,黨組織決定將新知書店內遷, 要朱曦光打前站,帶著書店的最后七百元現金,走浙贛線去武漢設立 總店。
他先搭太古公司的難民輪船,于11月初回到鎮海家中。妻子陳宜(原名蘭芬,也就是朱諶之亡夫陳綬卿與前妻周氏所生之女,曦光和她是姨表結親)在此前剛生下一個男孩。 一到家就做了爸爸的曦 光自然高興得不得了,他的母親陳玉看到老二平安歸來,全家人團聚, 也歡天喜地放下了心。
朱曦光在新知書店做事以及他過去在上海的一些情況,早 就傳到鎮海某些人的耳朵里,對縣黨部那些嗅覺靈敏的鷹犬來說,這 一切均有戴“紅帽子”的嫌疑。因此,他們對他三弟曉光和二舅母朱 諶之的救亡活動虎視狼窺、格外“關照”,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在朱曦光的歸來,也給親人們帶來了外面的消息和新的期冀。 曦光告訴曉光和朱諶之,他馬上去武漢,將在那里開辦新知書店的總 店,這是一項為全面抗戰所需要的工作,有許多年輕有為、學識淵博 的志同道合者,像華應申、徐雪寒,都是人中麟鳳,對自己有很多幫助,非常靠得住的。今后隨著抗戰形勢的發展,書店還要在一些地方設立 分店,可做的事情很多。
“江南戰火蔓延,國民政府西遷,武漢已成為抗戰中心,新知書 店目前缺資金、缺人手,你們在鎮海的處境不好,何不跟隨我一起去 武漢參加工作昵?
再說,東南沿海的戰局難料,鎮海一旦淪陷,遲走 不如早走。”
曦光的一席話說動了兩家人的心。商量再三后,曦光的大哥朱曙光(此時也在家鄉,他的妻子不久前因難產而亡故)先同二弟一道去 武漢,曉光和母親暫時留在家中照料產婦和孩子們,朱諶之也有不少 家事需要安排,等去武漢的人有了安身之地,其他人再去會合。
沒過多久,曦光從武漢來信說,他籌辦書店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大哥得了闌尾炎住院開刀,傷口化膿一時還難以愈合,亟須照顧 ……
陳玉接到兒子的信,心急如焚,連忙找曉光和朱諶之商議,決定立刻 動身。陳玉、曉光母子倆帶著一家老小,加上朱諶之和她身邊的兩個 小女兒八歲的沈珍和十歲的奉珍, 一共九口人匆匆上路了。他們連夜 趕到寧波,登車西去,奔赴千里之外的江城武漢。
這是1937年的隆冬季節,三十二歲的朱諶之平生第二次出遠門, 同十年前遠嫁東北去沈陽的那一次相比,周圍的世界和她自身都發生 了太多、太大的變化!此時,上海已經失守、南京剛剛淪陷,滿目瘡 痍的河山和四處逃難的人流,讓她在更廣闊的天地里感受到了戰爭的 傷痛和敵人的兇殘。
一路上,遇到許多去武漢參加抗戰的熱血青年, 擁擠的車廂里時時響起正在流行的抗戰歌曲:
中國不會亡
中國不會亡
你著那民族英雄謝團長
中國不會亡
中國不會亡
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守東戰場
朱曉光同幾個大一點的孩子都跟著唱起來,朱諶之那不會說話的 啞女奉珍也閃動著大眼睛、捏緊了小拳頭鉆在人堆里學著打拍子。陳 玉和陳宜婆媳倆忙著照看襁褓中的嬰兒。
心緒紛繁的朱諶之把熱切的 目光投向窗外:
故鄉鎮海被飛馳的列車越來越遠地甩在身后,那個心 如止水、形似孤雁的“昨日之我”也離她越來越遠了; 一個滿懷希望, 重新點燃起對生活的熱情、對未來憧憬的“新我”正影影綽綽地向她 走來……
置身在人頭攢動、歌聲激越的車廂里,這位昔日的憩園閨秀、 如今的陳家遺孀,分明感受到一股春之暖流的沖蕩, 一陣如高山飛瀑、 虎嘯龍吟的生命躍動!
在前方等待著她和女兒們的將是什么呢——風 云際會、楚天空闊的武漢三鎮,會給她一個走向新的人生、新的彼岸 的驛站和起點嗎?
也許在這兵荒馬亂的途中,她還來不及多想,但她此刻已的的確 確踏上了一條與以往生活相決裂的道路, 一條在漫天烽火中伸延的迢 遙旅程:眼下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已經將她和親人們的命運同多災 多難的祖國、同絕不會屈服在侵略者鐵蹄下的整個民族,休戚相關地 聯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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