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咔噠”一聲解鎖時,我正扶著墻挪步到沙發旁,肚子脹得像揣了個氣球。剛把蕞后一口奶茶吸完,就見江浩拎著公文包摔門而入,臉色黑得能滴出墨。
他的目光掃過餐桌,空外賣盒還沒來得及收拾,三份菜加一份甜品的殘骸赫然在目。再轉頭看向冰箱,門被他猛地拉開,里面除了半瓶過期酸奶,連片菜葉都沒有。
“林晚!你下班早兩個小時,就不能做頓飯?”江浩的聲音拔高,帶著餓極了的急躁,肚子里“咕咕”的叫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我揉著肚子坐下,打了個飽嗝:“我為什么要做?你工資一分沒給我,我憑什么管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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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給你錢?”江浩像是被踩了尾巴,幾步沖到我面前,“咱們是夫妻!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分這么清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我慢悠悠拿起茶幾上的賬本,翻開第一頁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結婚一年零三個月,水電燃氣、物業費、家里的紙巾牙刷四件套,甚至你偶爾用的洗衣液,哪一樣不是我花的?你那1.8萬的月薪,我見過一毛錢嗎?”
江浩的目光在賬本上掃了幾眼,喉結動了動,語氣弱了些卻依舊嘴硬:“我媽幫我存著買房呢!總比你天天點外賣亂花錢強,家里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像什么樣子?”
“亂花錢?”我“嚯”地站起來,肚子的墜脹感都被氣沖散了,“我花自己的工資,點自己愛吃的飯,怎么就亂花了?你媽幫你存買房錢?那我們現在住的是誰的陪嫁房?你媽存的錢,又到底存到哪兒去了?”
這話像是戳中了他的痛處,江浩的臉瞬間漲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媽還能害我?你就是心眼小,見不得我孝順我媽!”
我看著他這副拎不清的樣子,心里又氣又寒。當初怎么就瞎了眼,覺得他踏實靠譜呢?
兩年前在公司團建上認識江浩,他是技術部的骨干,月薪1.8萬,在同齡人里不算低。我做行政,月薪穩定9千,模樣性格都過得去,同事們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戀愛時江浩確實體貼,會記得我的生理期,會在我加班時送夜宵,但他總透著一股“摳門”。約會永遠是路邊攤,禮物最多是幾十塊的小飾品,他說“日子要細水長流,以后買房養孩子都要花錢”。我那時候被愛情沖昏了頭,覺得他會過日子,滿心歡喜地答應了求婚。
直到婚后第三個月,我提出要把兩人工資卡放在一起,統一規劃家庭開銷,江浩才支支吾吾地坦白:“我工資卡一直在我媽那兒,她擔心我亂花錢,幫我存著買房呢。”
我當時就愣住了:“買房?那我們現在住的是我的陪嫁房,你的工資存了這么多年,怎么也該有不少了,怎么不湊錢再買一套,或者裝修一下?”
“我媽說現在房價不穩定,再等等。”江浩避開我的目光,“晚晚,你別多想,我媽都是為了我們好。”
為了我們好?我心里打了個問號,卻沒再多問,想著或許婆婆真的是為了存錢。可接下來的日子,我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家里的開銷全靠我一個人的工資撐著,江浩一分錢都不掏。我讓他跟婆婆要些生活費補貼家用,他去了一趟,回來只拿回1800塊,還嘟囔著:“我媽說我一個大男人,花不了多少錢,這1800省著點用,夠我吃飯抽煙了。”
省著點用?他要應酬,要抽煙,偶爾還要給婆婆買些東西,這1800塊哪里夠?到最后,他反而經常蹭我的飯,我點外賣多買一份,他就心安理得地吃,連句謝謝都沒有。
次數多了,我也寒了心。憑什么我辛辛苦苦賺錢,要養著一個月薪比我高的丈夫?我干脆不再多買,自己點自己的,吃完就收拾干凈,冰箱里也不再囤任何食材。
江浩一開始還能回婆婆家蹭飯,后來大概是被婆婆念叨,索性不怎么回去了,結果就是經常餓肚子。有一次他半夜回來,翻遍了家里的柜子,只找到一包我藏起來的餅干,吃完還抱怨我:“你就不能囤點吃的?想餓死我啊?”
“我囤吃的,誰出錢?”我當時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吵醒火氣也上來了,“江浩,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的提款機!你工資卡不在我這兒,我沒義務養你!”
那是我們第一次大吵,江浩摔了杯子,說我自私、拜金,說我不孝順他媽媽。我看著他猙獰的臉,第一次萌生了離婚的念頭。
可冷靜下來又想,婚姻不是兒戲,當初也是真心喜歡過的,或許江浩只是被婆婆洗腦了,他本質并不壞。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開始記賬,把每一筆開銷都記下來,想著總有一天,他會看清真相。
而今天,這場矛盾終于徹底爆發了。
江浩看著我手里的賬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每一筆支出,從幾塊錢的紙巾到幾千塊的家電,沒有一筆是他出的。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蕞終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里。
“我媽說,她把我的工資都存定期了,說等我們有孩子了,就拿出來給我們用。”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可我剛才給她打電話,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現在才覺得不對勁?”我冷笑一聲,“江浩,你長點心吧!你月薪1.8萬,每月交1.6萬給你媽,結婚前你就交了三年,結婚后又交了一年多,算下來怎么也有幾十萬了。就算是定期,也該有個準確的數,她為什么說不出來?”
江浩猛地抬起頭,眼神里滿是震驚:“你是說……我媽的話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去問清楚啊!”我把賬本扔在他面前,“你現在就去要回你的工資卡,查一查余額,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江浩被我說得坐不住了,抓起外套就往外沖,臨走前丟下一句:“如果我媽真的騙了我,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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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倉促的背影,心里沒有絲毫波瀾。其實我早就隱約猜到了,婆婆偏心大伯哥江濤不是一天兩天了。江濤沒正經工作,好吃懶做,三十好幾了還沒結婚,婆婆一直惦記著給他買房娶媳婦。
果不其然,晚上十一點多,江浩回來了,臉色慘白,手里攥著一張銀行卡,渾身都在發抖。
“晚晚……”他聲音嘶啞,眼眶通紅,“卡……工資卡我拿回來了,余額只有1.5萬,是這個月剛發的工資。”
我心里咯噔一下,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這個數字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幾十萬的工資,就剩這么點了?
“我媽……我媽把我的錢,都拿去給江濤買婚房了。”江浩的眼淚掉了下來,“她說江濤是大哥,我作為弟弟,理應幫襯他。還說我有穩定工作,能自己賺錢,江濤沒本事,她不幫他誰幫他……”
“所以,你這么多年省吃儉用,甚至讓自己的老婆承擔所有家庭開銷,就是為了給你那個好吃懶做的你哥買婚房娶媳婦?”我看著他,語氣冰冷。
江浩點點頭,又搖搖頭,痛苦地說:“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我媽會這樣。她一直跟我說存著買房,我竟然信了她這么久。晚晚,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
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把工資卡遞給我:“這張卡以后交給你保管,家里的開銷我來承擔,我再也不會聽我媽的話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看著他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心里五味雜陳。生氣嗎?當然生氣。委屈嗎?肯定委屈。可看著他眼底的悔恨和痛苦,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起來吧。”我嘆了口氣,接過工資卡,“機會我可以給你,但不是因為你跪下了,而是因為我們畢竟夫妻一場。接下來怎么做,要看你的表現。”
江浩喜出望外,連忙站起來,緊緊抓住我的手:“我一定改!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絕對不再讓我媽干涉我們的生活!”
我抽回手,冷靜地說:“光聽我的沒用,你得有自己的主見。首先,你要跟你媽說清楚,你的工資是用來養家的,不是給她補貼江濤的。之前被挪用的錢,雖然不一定能要回來,但必須讓她給個說法。”
江浩重重地點頭:“我明天就去說!如果她不認錯,我就再也不跟她來往了!”
可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第二天江浩去了婆婆家,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我媽說,錢已經給江濤買了房,要不回來了。”他坐在沙發上,語氣低落,“她還說,我娶了媳婦忘了娘,說你攛掇我跟她離心,說我不孝。”
“她倒是會倒打一耙。”我冷笑一聲,“那你怎么說的?”
“我跟她吵起來了。”江浩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告訴她,我已經成家了,我的第一責任是我的小家,不是江濤。以后我不會再給她一分錢,除非她把我的錢還回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江浩這次竟然這么硬氣。
可沒過多久,婆婆就帶著大伯哥江濤找上門來了。
一進門,婆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江浩啊,你這個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認娘了?就因為這個女人,你就要跟我斷絕關系嗎?”
江濤也在一旁幫腔:“弟,媽也是為了我好,你幫襯哥哥一把怎么了?一家人至于這么斤斤計較嗎?你媳婦也太不懂事了,竟然讓你跟媽要錢!”
“江濤,你閉嘴!”江浩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我的錢憑什么給你買婚房?你自己有手有腳,不會賺錢嗎?這么多年,我幫襯你的還少嗎?”
“我是你哥!你幫我不是應該的嗎?”江濤理直氣壯,“媽說了,你賺錢比我容易,就該多幫襯家里!”
“容易?”我忍不住開口了,“江濤,你知道江浩的工資是怎么來的嗎?他天天加班到半夜,節假日都很少休息,掙的是辛苦錢。而你呢?整天游手好閑,好吃懶做,憑什么心安理得地花弟弟的錢?”
“你一個外人,插什么嘴!”婆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都是你這個狐貍精,攛掇我兒子跟我離心,還想把我的錢要回去!我告訴你,門都沒有!那錢是江浩自愿給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自愿?”我拿出手機,播放了昨天江浩和婆婆的通話錄音,里面清晰地記錄著婆婆承認挪用工資給江濤買房的對話,“媽,你聽聽,這是自愿嗎?江浩一直以為你在幫他存錢買房,你這是欺騙!”
婆婆的臉色瞬間變了,江濤也有些慌了神。
“就算是欺騙又怎么樣?”婆婆破罐子破摔,“我養了江浩一場,他給我點錢怎么了?他就該孝順我,就該幫襯他哥哥!林晚,你要是識相,就把工資卡交出來,以后好好伺候我,不然我就讓江浩跟你離婚!”
“離婚?”江浩怒極反笑,“媽,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嗎?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工資卡我已經交給晚晚了,以后我們的小家自己做主。之前的錢,你要么還回來,要么就別再認我這個兒子!”
“你……你這個白眼狼!”婆婆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就要打江浩。
江浩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冰冷:“媽,我蕞后勸你一句,做人要講良心。晚晚嫁給我,沒花過家里一分錢,還倒貼了一套房,你不但不感激,還想方設法算計我們的錢,你覺得對得起我們嗎?”
婆婆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半天,又開始哭哭啼啼。江濤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被江浩一把拉住:“哥,你也別想跑。這錢是你花的,你也有責任還。”
“我沒錢!”江濤甩開他的手,“房子已經買了,我怎么還?大不了我以后不跟你來往了!”
說完,江濤頭也不回地跑了,婆婆見狀,也罵罵咧咧地跟著走了,臨走前還放下狠話,說再也不認江浩這個兒子。
看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我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江浩轉過頭,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愧疚:“晚晚,讓你受委屈了。”
“現在知道我受委屈了?”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卻軟了下來,“以后可別再聽你媽的話了,我們是夫妻,應該同心協力把自己的小家過好。”
“我知道了。”江浩緊緊抱住我,“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我們好好過日子。”
從那以后,江浩真的變了。他主動承擔起家庭開銷,每天下班都會買好食材回家,學著做飯。雖然一開始做的飯菜要么咸要么淡,但他樂此不疲,還特意下載了做飯APP跟著學。
婆婆和江濤偶爾還會來鬧事,但江浩每次都態度堅決地把他們趕走,再也沒有妥協過。漸漸地,他們也覺得沒趣,就很少再來了。
半年后,我發現自己懷孕了。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江浩時,他激動得跳了起來,抱著我轉了好幾個圈,嘴里不停地喊著:“我要當爸爸了!晚晚,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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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江浩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雖然有些菜的賣相還是不怎么樣,但味道已經好了很多。看著滿桌子的菜,看著江浩忙碌的身影,再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突然覺得,之前所有的委屈和爭吵都值了。
有人問我,當初江浩那么拎不清,為什么不直接離婚。其實我也猶豫過,也痛苦過,但我始終覺得,婚姻就像一場修行,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只要對方愿意改變,愿意為了這個家努力,就值得再給一次機會。
現在的我們,雖然偶爾也會因為一些小事拌嘴,但更多的是互相體諒和包容。江浩不再是那個唯母命是從的媽寶男,他學會了承擔責任,學會了維護自己的小家。而我也明白了,婚姻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需要兩個人共同經營。
看著江浩小心翼翼地給我夾菜,叮囑我慢點吃,我嘴角忍不住上揚。或許這就是婚姻蕞好的樣子,有過矛盾,有過爭吵,但蕞終都能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把日子過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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