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永歷十一年（1657年）那個傍晚，云南曲靖的交水河邊發生了一件怪事。
幾個小時前，孫可望帶著十幾萬大軍氣勢洶洶地殺過來，要把昔日的義弟李定國踩死在泥地里；結果轉眼間，這十幾萬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齊刷刷地調轉槍口投降了。
按理說，這是南明這輩子打過的最漂亮的翻身仗——最大的內鬼跑了，兵權統一了，如果只看紙面數據，李定國手里的牌好到爆炸。
但誰能想到，這場看似輝煌的勝利，其實是南明死刑判決書上的最后一個簽字。
要搞清楚這里面的門道，咱們得先扒一扒孫可望手里那張王牌——“駕前軍”。
這支部隊在當時簡直就是個Bug級別的存在。
張獻忠死后，大西軍進了云貴，孫可望這時候已經是事實上的“大哥”了。
這人雖然人品不咋地，但搞經濟確實有一手，硬是把云貴搞成了當時全中國最富的根據地。
有了錢，孫可望就開始搞“私房兵”。
他從幾十萬大軍里挑最壯的漢子，給最好的裝備，頓頓有肉吃，待遇比普通士兵高出十幾倍。
這支“駕前軍”有多猛？
永歷五年，孫可望想給朝廷露一手，派手下馮雙禮帶著這幫爺去打湖南。
結果這幫人一出手，那就是降維打擊，清軍被打得找不到北，連丟兩座大城。
也就是靠著這根硬得發指的槍桿子，孫可望才敢琢磨著廢掉永歷皇帝，自己穿龍袍過過癮。
這就是典型的手里有錘子，看誰都像釘子。
可是劇本沒按孫可望的想法走。
老二李定國突然爆發了。
這人簡直就是戰神附體，桂林逼死孔有德，衡陽斬殺尼堪，這就是著名的“兩蹶名王”。
這戰績太硬了，硬到連永歷皇帝都開始繞過孫可望，直接跟李定國穿一條褲子。
這下孫可望坐不住了。
一個是想當皇帝的權臣，一個是功高震主的戰神，這倆人必有一戰。
交水之戰那天，孫可望是信心爆棚的。
他的“駕前軍”一上來就沖得李定國的前鋒找不著牙，死傷慘重。
眼看李定國就要完蛋了，結果這哥們玩了一手“攻心計”。
他單槍匹馬沖到陣前，對著那幫老兄弟喊了一嗓子，大意就是“咱們都是兄弟，槍口是對著清軍的，別自相殘殺”。
這一喊，把“駕前軍”的心給喊軟了。
畢竟都是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兄弟，誰也不想真動手。
于是，戰場出現了那個著名的倒戈場面，孫可望瞬間成了光桿司令，只帶著幾十個親信狼狽逃竄。
這時候，最致命的問題來了。
咱們平時看書，都覺得李定國收編大軍是好事，其實這才是悲劇的開始。
李定國接手了這十幾萬降兵，包括那支戰斗力爆表的“駕前軍”。
雖然嘴上喊著“既往不咎”，但人畢竟是感情動物。
你想啊，就在幾個小時前，這幫“駕前軍”剛殺了好幾千李定國的嫡系兄弟，地上血還沒干呢。
看著滿地的尸體，李定國心里能沒疙瘩嗎？
他在整編隊伍的時候，這種情緒就帶出來了。
李定國的嫡系部隊看著這幫降兵，那是恨得牙癢癢；李定國自己呢，也有意無意地給“駕前軍”穿小鞋。
原本吃香喝辣的特種兵，現在變成了后娘養的，處處受排擠，甚至被當賊防著。
這就好比公司并購，新老板把原來的核心技術團隊當清潔工用，不出事才怪。
這幫“駕前軍”心里慌啊。
他們開始琢磨：李定國現在不殺我們，是不是等風頭過了再秋后算賬？
與其在這等死，不如…
去找老主子？
這種恐懼像病毒一樣在軍營里蔓延。
結果就是災難性的。
孫可望逃到長沙投降清朝后，這些在李定國這邊受盡冷落的精銳，開始成建制地逃跑，或者干脆在打仗的時候出工不出力。
最可怕的是，孫可望這一投降，把自己腦子里裝的南明所有布防圖、虛實底細，一股腦全倒給了清軍。
這時候，原本應該是南明最強防線的“駕前軍”，因為李定國的那點“小心眼”，直接變成了清軍的帶路黨。
后面的事兒就跟雪崩一樣。
清軍拿著孫可望給的攻略，又有熟悉地形的大西軍舊部帶路，那叫一個勢如破竹。
曾經讓八旗鐵騎都頭疼的云貴防線，就像紙糊的一樣被捅破了。
短短一年時間，大半個西南就沒了。
等到李定國回過神來，明白自己當初沒能容下那幫降兵是大錯特錯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回頭看這段歷史，真的挺讓人唏噓。
李定國絕對是英雄，這點沒得洗。
但在那個節骨眼上，他輸給了人性。
贏了戰場上的對手容易，贏自己心里的成見太難。
如果當時他能忍住惡心，真把那支沾滿兄弟鮮血的“駕前軍”當親兒子待，南明的氣數說不定真能再續上一波。
可惜啊，歷史這玩意兒從來不賣后悔藥。
孫可望為了私欲點了火，李定國因為偏見潑了油，最后燒掉的是整個漢家天下。
1662年6月，李定國在極度憂憤中病逝，終年42歲。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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