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貴州的一場春節聯歡會上,一位中年將軍拄著拐杖,神采奕奕地在人群中穿梭,與賓客寒暄。
突然,一位身穿長袍的年長男子停下腳步,與將軍對視,將軍哈哈一笑道:“我的腿被您的人‘借走’,不知何時能還我?”
這位拄著拐杖的將軍是誰?他與年長男子又有怎樣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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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將軍就是開國中將鐘赤兵,原名鐘志祿,1914年出生在湖南平江縣一個普通農戶家庭。
他自小聰明伶俐,但是還是因為家中貧窮,只讀了三年便早早輟學。
后來,他接觸到了鎮上幾位做手工活的師傅,他們時常私下聚在一起,談論著“翻身”“平等”“新社會”之類的話語。
鐘志祿聽得入神,很快就被吸納進了一個名為“工人夜校”的組織,接觸到進步書籍和革命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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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十五歲的他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成了鎮上年紀最小的團員之一。
彼時的平江,風聲鶴唳,白色恐怖隨處可見,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被國民黨特務盯上。
但鐘志祿一點也不怕,每次發傳單、貼標語、夜里開會,明知是冒險,他仍搶著先上。
1930年,紅五軍揮師進駐平江,他們的出現點燃了他心中的火種,然后他跑去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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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記的紅軍戰士問他:“叫什么?”
他一愣,脫口而出:“赤兵。”
他說:“‘志祿’,聽著像是求富貴的;但我參加紅軍,是為窮苦人,不為富貴。”
他把名字改成了“赤兵”,用這個名字去宣誓:從今往后,我是人民的兵,為百姓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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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戰場時,面對幾倍于己的敵軍,他不是一味硬拼,而是靈活調動,巧妙布陣。
1934年,在白塘村阻擊戰中,他率紅12團打游擊、設伏擊、斷補給,打得敵人苦不堪言。
而他本人在戰斗中被子彈打斷左手大拇指,只做簡單包扎便繼續作戰,絲毫不肯退下火線。
那年冬天,他榮獲了中央軍委頒發的三等紅星獎章,這是一種極為稀有的榮譽,整個紅軍中僅有百余人獲此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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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冬,紅軍長征行至婁山關,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若不能撕開這道關口,中央紅軍將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鐘赤兵和團長謝嵩帶著紅十二團,在夜色與風雨中急行軍四十余里,鞋底早已磨破,褲腳全是泥漿。
拂曉前,他們抵達婁山關下,只能隱約看見山腰處敵軍工事的輪廓,槍聲零星而急促,說明紅十三團已在前方與敵接火,戰況并不樂觀。
鐘赤兵沒有多說一句話,只簡短下令:“一營,跟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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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未歇,地面濕滑,他帶著先頭部隊向要地點金山突進,敵軍依托地形死守,子彈像潑水一樣掃下來,紅軍戰士不斷倒下。
就在這片混亂中,鐘赤兵始終沖在最前,戰斗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一梭機槍子彈從側翼掃來,鐘赤兵只覺右腿一沉,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倒。
警衛員沖上來扶他,低頭一看,血正從褲管里汩汩往外涌,幾乎瞬間染紅了地面:“政委,您負傷了!”“別喊。”鐘赤兵壓低聲音,“擦破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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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時,臉色已然蒼白,右小腿被子彈打得血肉翻卷,骨頭斷裂外露,警衛員急得發抖,撕下衣服給他一層層包扎,可血還是止不住。
有人要去找衛生員,被他一把拉住:“先把指揮權接過去,陣地不能丟。”
他靠在一塊濕冷的大石頭上,咬緊牙關,強撐著意識清醒。
包扎剛結束,他又試圖站起來,單腿著地,身體劇烈晃了一下,還是硬生生挪回了指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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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干脆趴在石頭上,用近乎嘶啞的聲音下達命令,彈藥告急,他下令白刃戰;刺刀彎了,就用馬刀;馬刀崩口,就撿石頭砸。
戰士們被這一幕徹底點燃,怒吼著向敵軍反撲,不知過了多久,鐘赤兵因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被抬下陣地時,許多戰士以為他已經犧牲,悲憤之下反而打出了更兇猛的攻勢。
最終,婁山關被拿下,敵軍潰敗,那是紅軍長征以來的第一次大勝仗,也是改寫戰局的關鍵一戰。
而鐘赤兵,被送往臨時野戰醫院,醫生揭開他右腿的傷口,只看了一眼,臉色便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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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的沖擊已將小腿骨頭完全粉碎,肌肉壞死嚴重,如果不立刻截肢,感染將迅速蔓延,性命難保。
問題是,當時的紅軍醫院,沒有麻藥,甚至沒有正規的醫療器械,所謂的“手術臺”,不過是幾塊木板拼湊而成。
所以他只能在無麻藥的情況下進行截肢手術,有好幾次他都疼得昏死過去。
貴州濕冷多雨,醫療條件又極其簡陋,傷口很快開始感染,所以醫生只能再次截肢,先后三次沒有麻藥的截肢手術,整條右腿從大腿根被完全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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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鐘赤兵終于從高燒中醒來,發現自己失去了一整條腿時,眼眶第一次濕潤了,他害怕自己再也無法跟隨部隊。
就在這個時候,毛澤東來看望他,主席坐在床邊,拉著他的手,輕聲問:“小鬼,又負傷了?”
鐘赤兵指著空蕩蕩的右腿,聲音顫抖卻異常堅定:“主席,我不想留下,我死,也要跟著部隊走。”
這句話很快傳遍了部隊,毛主席拍板:“帶上他,抬,也要抬著北上。”
自此之后,這個身形瘦削、只剩一條腿的政委,成了紅軍隊伍中最特別的身影。
他被安排在休養連,與體弱的干部、婦女和家屬一起隨軍北上,可他不認“休養”這兩個字,一旦能動,他就從不躺擔架。
雪山,是紅軍長征最險的路之一,鐘赤兵被人綁在馬背上,翻過第一道雪嶺時,他的傷口剛剛結痂,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裸露的皮膚上。
他咬著牙不吭聲,倒是牽馬的戰士一路哭著勸:“政委,疼就說一聲,咱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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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地勢太險,馬都過不去,他便自己撐著拐杖跳下地,若地太滑就索性爬著走。
他一邊走,一邊鼓勵其他掉隊的人:“我們都要走出去,一個都不能少!”
草地,是更絕望的存在,有一次,隊伍在打鼓山陷入斷糧困境,每個人的糧袋都癟了下去,戰士們都在啃草根、挖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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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赤兵靜靜地解開背包,從夾層里取出半袋大米,這是他一路上省吃儉用、藏在牙縫里的“命根子”,他全都分給了戰士們。
1935年10月,紅軍終于抵達陜北,在那里,鐘赤兵再次見到了毛主席,毛主席握住他滿是老繭的手,久久不語。
鐘赤兵站在寒風中,一瘸一拐地行了個軍禮,說:“主席,我沒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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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勝利后,鐘赤兵休養了一段時間,全面抗戰爆發后,他就去了國外學習,直到1946年回國。
解放戰爭時期,他先后在不同的部隊做政治工作,新中國成立后,他也不服輸,一直在一線就職。
1954年,大年初一,貴州貴陽,這座山城正在展開一場熱鬧非凡的春節聯歡會。
鐘赤兵拄著拐杖,緩步走入會場,他穿一身整潔軍裝,胸前的勛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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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轉身與身旁人交談時,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來。
他就是昔日的“貴州王”王家烈,舊時的國民黨軍政首領,而今已歸順新政,成了一名政協委員。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那一瞬,仿佛婁山關的硝煙又回到了眼前。
一個是曾下令雙槍兵死守婁山關、間接造成鐘赤兵重傷截肢的總指揮;一個是三次被鋸掉右腿、卻依然帶著半身傷痕完成長征的獨腿將軍。
若是旁人,恐怕早已心生隔閡,劍拔弩張,但鐘赤兵只是沉默了一瞬,嘴角卻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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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拄著拐杖走上前,朝王家烈抱拳打了個招呼,笑著說:“王先生,二十年前婁山關之戰,我的腿是在那時被您的部隊‘借走’的,不知如今可打算還我?”
王家烈一愣,眼神陡然復雜,他嘴角動了動,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卻只是低下頭,沉聲應道:
“久仰將軍大名,是在下罪孽深重,當年兵戎相見,實屬亂世之過,今朝若得將軍寬恕,王某感激不盡。”
他語畢,竟是緩緩俯身一禮,鐘赤兵一把扶住他,哈哈一笑:“那時候您是指揮官,我是帶兵的,咱們誰也沒偷懶,如今山河一統,人也該往前走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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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烈眼眶泛紅,雙手緊緊握住鐘赤兵的那只左手,久久不語,自此之后,鐘赤兵與王家烈雖非親密,卻也常在工作中有交集。
貴州地勢復雜、經濟落后,建設任務艱巨,兩人先后參與多個民政、基礎設施與軍區事務的協作。
在多次省級會議上,鐘赤兵主動為王家烈提供意見,王家烈也不止一次在發言中表示:“鐘將軍是我人生轉折的見證者,更是我真正服膺的恩人。”
而鐘赤兵從不在人前揭他的舊底,有人私下提及往事,他只是笑著說:“他那時替誰打仗,是命運使然,我這一條腿,換來他幡然悔悟,也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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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天生的寬容者,而是一個真正知道“什么值得計較、什么值得放下”的真正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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