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2月28日,西安咸陽機場的冷風割臉。剛剛結束在商縣的短暫休整,77歲的彭真踏上北上的專機,他不知道的是,即將等在北京的,是一份沉甸甸的使命。
飛機降落后不到48小時,中央書記處的任命文件便送到他手中:牽頭成立“兩案審判指導委員會”。文件字數不多,卻注定要把全國的目光聚到這位年近耄耋的老干部身上。
時間回撥三個月。9月,在研究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案的會議上,鄧小平、華國鋒、葉劍英三人不約而同提到一個名字——彭真。三張不同的紙條,卻寫了相同的人選。這種一致,在高層討論中并不常見。
原因何在?一方面需要政治威望,另一方面還得懂法律程序。公開審判意味著每一步都要經得起推敲。鄧小平一句“要鐵案”,幾乎就把備選名單壓到只剩彭真。
![]()
彭真本人倒顯得謹慎。他見到華國鋒時開門見山:“離開崗位太久,材料生疏,怕拖工作后腿。”華國鋒擺擺手:“政策你熟,程序你懂,中央心里有數,你就別推了。”不到兩分鐘,對話結束,責任落定。
正式復出前,彭真先做“預熱”——走遍公安部、最高檢、最高法,摸底材料歸檔情況。有人擔心他精力不支,他只是笑笑:“腦子還是能轉的。”短短兩周,六十多冊卷宗被他批注得密密麻麻。
公開審判的思路也在這一階段成形。檢察人員顧慮重重,有人小聲問:“要不要只挑幾條罪名?”彭真抬頭:“證據最硬的挑二三十條,庭上講清楚,老百姓好判斷。”就這樣,起訴書雛形出現。
9月8日,人民大會堂燈火通明。匯報會上,彭真脫稿講了七十分鐘,條理分明。鄧小平一邊聽一邊圈重點,最后合上文件,“就照這個辦。”一句話,公開審判塵埃落定。
籌備進入攻堅階段,最大的障礙不是法律條文,而是證據封存。政治局會議記錄長期存于中南海,外人難覓。辦案組犯難,彭真卻直接寫報告,“請打開檔案,配合取證。”紅墻內首次向辦案人員敞開大門。
![]()
10月下旬,特別檢察廳、特別法庭相繼成立。會場布置、旁聽安排、衛星轉播線路,全都按公開原則規劃。有人擔心國際輿論,葉劍英拍板:“事實擺那兒,讓他們看。”
1980年11月20日,法槌落下第一聲,江青身著灰色舊棉襖站在被告席。旁聽席座無虛席,六萬人次走進了法庭,數以億計的聽眾守著收音機。面對長達三小時的訊問,彭真要求“用證據說話,不帶一句口號”。
1981年1月25日,終審宣判。判決書總計三萬余字,卻沒有冗詞。次日,鄧小平會見外賓時說:“歷史翻頁了,我們要往前走。”言辭克制,卻意味深長。
![]()
審判結束,彭真旋即投入1982年憲法修改。法律條文加班敲定至深夜,他常自嘲“打鐵進度”。修憲通過那天,他沒發表感想,只在筆記本上寫下五個字:“手續走到底。”對程序的執念,可見一斑。
1988年,彭真主動提出退居二線,保持了領導干部進退有據的原則。四年后南方談話發表,他第一個在內部傳達會上表態支持。
1997年春,彭真突感不適,本想去看望鄧小平卻未能成行。2月19日,鄧小平辭世;5月2日,彭真病逝。兩位并肩十年的老搭檔,相隔72天相繼離去。
江青審判至今已四十余年。當年那份公開起訴書仍被后來的法律院系視作范本。它不僅清晰展示了刑事程序的嚴謹,也標記了政治與法治分寸的一次艱難握手。鄧小平欽點彭真,三位領導人的共識最終在法庭上落地成聲,成為新時期法治建設的關鍵一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