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南京軍區的一場私家宴席上,發生了一件讓人直冒冷汗的事兒。
當時桌上的氣氛本來挺熱乎,軍區司令員許世友指著身邊一個看起來有點蔫兒吧唧、穿著舊軍裝的中年人,招呼剛回家的女兒許華山,說這人是你王近山叔叔,趕緊敬個酒。
許華山這孩子實誠,端起杯子就去了。
誰知道,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人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眼里冒著光,攔住侄女不說,還反客為主,非要連干三杯。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在許世友的酒桌上,敢這么“囂張”的人還沒出生呢。
結果許世友不但沒生氣,反而大手一揮準了。
那晚,這位王叔叔一口氣灌下去三杯烈酒,臉紅得像關公。
可兩天后許華山才從別人口中知道真相:這位王叔叔根本就不會喝酒,那天晚上回去,抱著馬桶吐了大半宿,苦膽汁都快嘔出來了。
一個滴酒不沾的人,為啥要拿命去拼這三杯酒?
這事兒要是細扒起來,那就是一部從云端跌進泥坑,又被人死命拽上岸的血淚史。
這喝的哪是酒啊,分明就是那個年代里,兩個老男人過命的交情。
把時間條往回拉幾年,這事兒還得從那個讓他“身敗名裂”的離婚案說起。
60年代初那會兒,王近山那是相當風光,北京軍區副司令、公安部副部長,又是開國中將。
但這人是個倔驢脾氣,家里鬧離婚,誰勸都不聽,最后直接驚動了最高層。
上面一發火,處理結果那是相當狠:撤職、開除黨籍,軍銜直接擼到底。
一夜之間,威風八面的“王瘋子”變成了河南黃泛區農場的一個副場長。
這就好比讓一個開飛機的機長,突然去蹬三輪車,這落差一般人真受不了。
但王近山這人骨頭硬,到了農場二話不說,挽起褲腿就下地干活。
那一千多畝的試驗田,他天天守著,除草、施肥,干得比誰都利索。
農場里的職工當時都納悶,這個新來的“老王”看著挺和氣,怎么干起活來跟拼命似的。
其實那時候,他心里苦啊,只是不說。
那一年秋天,農場的蘋果樹也不知道是咋了,結的果子特別多,紅彤彤的一大片。
按說這是好事,可那時候局勢亂糟糟的,鐵路運輸基本癱瘓。
幾萬斤蘋果要是運不出去,就只能爛在地里當肥料。
這可是幾百號職工一年的指望,要是賣不出去,大家伙兒連過年的餃子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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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職工們愁得直掉眼淚,王近山坐不住了。
他跟場長打了個招呼,揣著介紹信就買了張去北京的站票。
到了北京,他誰都沒找,直接奔著當時管農墾的老戰友王震去了。
倆人一見面,王近山沒喊冤,也沒訴苦,就指著自己那張被風吹得黑紅的老臉,說了句軟話。
他說老戰友啊,我今天不求別的,就憑這張老臉,你得幫我把蘋果運出去,不然職工們這日子沒法過了。
王震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帶著兵團把美軍打得滿地找牙的硬漢,如今為了幾車蘋果低聲下氣,心里那個酸楚就別提了。
二話沒說,王震直接拍板調專列。
沒過幾天,哐當哐當的火車開進了黃泛區,那一車車的蘋果算是保住了,農場職工的飯碗也保住了。
這事兒之后,大家伙兒對這個“老王”是服氣的。
但在王近山心里,這都不算啥,真正讓他破防的,是后來的一場露天電影。
那天晚上風挺大,農場放映《上甘嶺》。
王近山搬了個小馬扎,縮在大衣里坐在人群最后面。
銀幕上全是硝煙和炮火,志愿軍戰士在坑道里死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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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仗沒人比他更熟了,當年他就是志愿軍第三兵團的代司令,李德生、秦基偉那是他的左膀右臂,那個讓范弗里特做噩夢的“攤牌行動”,就是他在指揮。
周圍的年輕人在那兒拍手叫好,可黑暗里的王近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銀幕上的英雄是他,此時此刻坐在冷風里的小老頭也是他,這滋味比殺了他還難受。
那種強烈的無力感,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了。
電影還沒散場,這位曾經的戰神就捂著臉跑了,那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一次撤退。
也就是那天晚上,王近山想通了:死也要死在軍營里!
他哆哆嗦嗦地給老上級許世友寫了封信。
信里姿態低到了塵埃里,大意就是說,首長啊,我還不到六十,身體還行,哪怕是去部隊當個伙夫、掃個地,只要能讓我穿回軍裝,干啥都行。
這封信到了許世友手里,許世友的眼眶立馬就紅了。
他太了解王近山了,這就是一頭要吃肉的戰狼,你把他關在羊圈里吃草,那是在要他的命。
沒過多久,許世友借著進京開會的機會,找了個沒人的空檔,跟毛主席提了一嘴。
他說主席啊,王瘋子那個人雖然犯了錯,但打仗是真的一把好手,現在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您看是不是能拉一把?
主席那是多精明的人,當然記得韓略村那一仗,王近山一口氣干掉日軍一個戰地觀摩團,那里面可是有一個少將、五個大佐。
主席聽完沉吟了一下,說既然日子不好過,那就出來工作嘛。
然后緊接著問了句最關鍵的:那讓他去哪兒合適呢?
這就顯出許世友的擔當了。
在那個誰都怕沾包的年代,接收一個被開除黨籍的“犯錯分子”,搞不好是要引火燒身的。
但許世友連半秒鐘都沒猶豫,直接拍胸脯:我要!
讓他來南京軍區!
就這樣,一紙調令發到了黃泛區農場。
王近山看著那張紙,手抖得拿不住煙卷。
當他提著個破舊的行李包站在許世友家門口時,這兩個加起來快一百五十歲的老男人,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啥也不用說,都在那手勁兒里了。
所以說,回到開頭那一幕,王近山為啥要拼了命連干三杯?
因為那三杯酒里,裝的是他失而復得的尊嚴,是老戰友冒著政治風險拉他一把的恩情。
那天晚上他雖然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火燒火燎,但他心里是痛快的,是透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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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戰士來說,能死在沖鋒的路上那是歸宿,死在被人遺忘的角落里才是悲劇。
可惜啊,老天爺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四年后,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許世友去了廣州,王近山留守南京。
沒過多久,他就覺得胃不舒服,一查,胃癌。
那個在戰場上怎么都打不死的“瘋子”,最后還是沒扛過癌細胞的折騰。
1978年5月10日,王近山在南京病逝,終年63歲。
臨走的時候,他人已經燒糊涂了,完全不認得人了,但嘴里還在不停地喊:“敵人上來了!
沖!
沖!
李德生,快上!”
旁邊的小護士聽不懂,還在那兒放老唱片想安撫他。
他的兒子卻哭著喊:“別放那個!
爸爸在指揮打仗呢!”
直到最后一口氣咽下去,這頭戰狼才算真正停止了沖鋒。
參考資料:
王近山傳記編寫組,《王近山將軍傳》,解放軍出版社,2005年。
南京軍區政治部,《南京軍區簡史》,軍事科學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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