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在日本京都的國際無線電科學聯盟大會上,南仁東聽完國外同行介紹“平方公里陣列望遠鏡”計劃,手里的筆差點戳穿筆記本。
當時全球10多個國家都想牽頭這個項目,中國團隊連張像樣的提案都拿不出來咱們最大的射電望遠鏡口徑才30米,跟人家計劃里的平方公里比,就像拿放大鏡跟望遠鏡較勁。
這事兒讓南仁東睡不著覺,他1968年從清華無線電系畢業,后來在國外做研究時,天天跟各種望遠鏡打交道,太清楚“看得遠”對一個國家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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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南仁東辭掉國外的工作回國,當時國外機構開出的年薪,是國內的300多倍,有朋友勸他“先賺夠錢再回來搞研究”,他翻出包里的衛星圖:“錢什么時候都能賺,國家等不起了。”
要建世界最大的射電望遠鏡,先得找個合適的“家”,南仁東帶著團隊對著300多張衛星遙感圖研究,眼睛熬得通紅,圈出80多個可能的洼地。
這些洼地得像個天然的大碗,能兜住500米口徑的鏡面,還得遠離城市燈光,不然望遠鏡會“看”不清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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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圖紙不行,南仁東帶著團隊扎進了西南山區,那時候沒有無人機測繪,全靠兩條腿量。
他們背著儀器在貴州的喀斯特山里轉,有時候一天要爬幾座山,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啃冷干糧,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有次在山里迷了路,天黑透了才摸到老鄉家,借宿時老鄉說“你們比采藥的還能走”。
轉了12年,看了1000多個洼地,1999年在平塘縣,南仁東站在大窩凼的山坡上,手里的羅盤指針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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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天然形成的圓形洼地,四周環山,能擋住外界干擾,底部巖層堅硬,排水性還好這不就是給望遠鏡量身定做的“大碗”嗎?
當時跟著去的平塘縣副縣長王佐培后來回憶,南仁東蹲在地上摸了摸石頭,突然站起來喊:“就是這兒了!”那語氣,像撿到寶的孩子。
選址定了,接下來是建望遠鏡,這活兒難到什么程度?500米口徑的球面,要像揉面團一樣能變形對焦,全世界都沒先例。
南仁東帶著工程師們一點點試,有時候為了一個螺絲的角度,能在工地上跟工人爭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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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他發現云南來的工人沒帶夠厚衣服,悄悄讓后勤定制了一批棉衣,還說“別讓人家凍著干活”。
2015年,南仁東查出肺癌,做了手術,醫生讓他靜養,他轉頭就回了工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就拿著筆在紙上寫,畫圖紙、改參數,工人們都說“南老師的字比喇叭還清楚”。
那時候有人勸他“差不多就行了”,他搖搖頭,紙上寫著“國家投了那么多錢,我必須負責”,換成年輕人都未必扛得住,何況他是個剛動完手術的老人。
2016年9月25日,FAST落成啟用,南仁東站在臺下,看著那個自己畫了無數遍的“大碗”終于亮燈,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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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已經很虛弱,卻堅持參加完整個儀式,后來大家才知道,他兜里一直揣著止痛藥,就怕撐不住給團隊添麻煩。
那天他沒說話,只是對著望遠鏡的方向,慢慢敬了個禮,一年后,南仁東走了。
現在FAST已經發現了1100多顆脈沖星,比國外同類望遠鏡效率高不少,那些曾經質疑的聲音,早已被FAST傳回的宇宙信號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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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的年輕科研人員,桌子上都放著南仁東當年的工作筆記,扉頁上寫著“踏過平庸”這四個字,成了他們的座右銘。
前陣子去平塘參觀FAST,講解員指著望遠鏡說“咱們這臺‘天眼’,能‘聽’到137億光年外的聲音”。
我站在觀景臺上往下看,那個巨大的“大碗”在陽光下閃著光,突然覺得,南仁東其實沒走,他只是把家安在了銀河里,用另一種方式陪著這臺望遠鏡,繼續“看”著宇宙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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