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可能改變“看世界”的方式

來源：中國新聞網

記者：張素

“老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又說‘言為心聲’。我們的研究證明，你‘眼見’的實，其實深受語言（心聲）的暗示和調節。”

北京大學聯合北京師范大學、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醫院的研究團隊發現，語言不僅塑造人們的思維，也可能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人們“看世界”的方式。這項成果于北京時間12月15日發表于國際期刊《自然·人類行為》。

圖為北京大學聯合北京師范大學、山西醫科大學第一醫院的研究團隊代表。受訪者供圖

研究人員表示，以往“語言會否影響感知”在心理學、語言學、哲學等領域爭論不休，這一問題之所以難解，是因為語言與視覺經驗幾乎總是同時出現，難以在實驗中加以區分。人工智能（AI）的發展為解開這一難題帶來新的契機。

“AI模型就像一個可控的‘數字實驗室’，我們可以人為決定它是否學習語言，再觀察不同學習經歷是否導致‘看世界’方式的差異?！闭撐耐ㄓ嵶髡咧?，北京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人工智能研究院助理教授朱毅鑫說。

研究團隊比較了兩類AI模型：一類只學習過圖像（純視覺模型），另一類同時學習過圖像和文字（視覺—語言模型）。隨后，將這兩類模型的內部表征與人類大腦視覺皮層在四組健康人群中的活動模式進行比對。結果顯示，視覺—語言模型與人腦視覺皮層的活動模式更為相似，尤其集中在左半球，即人類語言加工的主導區域。

“簡單來說，被語言‘指導’過的AI視覺模型，‘看世界’的方式更接近人腦。”論文共同第一作者、北京大學博士生陳昊揚說。

“一些人認為‘眼見為實’，不管說什么，我看到的就是‘紅玫瑰’。另一些人則認為‘語言劃定邊界’?！闭撐耐ㄓ嵶髡撸本┐髮W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人工智能研究院教授畢彥超說，通過比較兩類AI模型可知，無論是口語還是手語，只要是語言經驗，就會在視覺加工中留下系統性印記。

不過，AI模型與人腦的相似性，并不能直接證明語言在其中起了因果作用。為此，團隊將目光轉向了一個特殊群體——腦卒中患者。

研究結果表明，患者語言—視覺通路受損越嚴重，其視覺腦區活動越像“純視覺模型”。當語言—視覺通路被破壞，語言對視覺的調節作用隨之消失。這一現象提示語言與視覺之間的功能聯系具有方向性。

朱毅鑫表示，這項研究的意義不僅在于AI幫助人們理解大腦，更在于大腦反過來為未來AI的前沿探索與發展提供了方向，“真正的智能，也許需要像人腦一樣，讓語言去統籌感知、記憶和推理，而不是簡單地并列處理多種模態。”

“我們用AI模型理解大腦，腦卒中患者的腦活動又反過來驗證了模型的機制——這讓AI與腦科學真正閉合成為一個實驗循環，形成了腦科學研究的新范式?！碑厪┏驼撐耐ㄓ嵶髡咧弧⑸轿麽t科大學第一醫院教授王效春強調，多學科交叉具有重要意義?！癆I會越來越多地輔助腦科學研究，幫助我們探索大腦的奧秘，幫助更多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