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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開國少將顏文斌的女兒顏慧平,高高興興地搬了新家。
本是一場喬遷之喜,父親的到來,卻讓氣氛瞬間凝固。
這位81歲的老人,盯著墻上一幅畫,臉色鐵青,二話不說,摔門就走。
一幅畫,一場家宴,父女倆的隔閡,到底藏著什么?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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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顏文斌的女兒顏慧平喬遷新居,這在當時,可是家里天大的喜事。
全家人忙里忙外,張羅了一大桌子豐盛的酒菜,就等著老爺子顏文斌大駕光臨,來給女兒“暖房”。 這一年,顏文斌將軍已經81歲高齡,但精神頭兒還很足,拄著拐杖一進門,看著女兒寬敞明亮的新房子,臉上堆滿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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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笑容,并沒能在老爺子臉上停留太久。
他的目光在客廳里掃了一圈,很快,就跟“定”住了一樣,死死地盯在了客廳正墻上的一幅畫上。 那是一幅裝裱得相當精致的大畫,在那個年代,絕對算是時髦的裝飾品。 畫上的內容,是日本的富士山,山下是開得正艷的櫻花。 顏慧平看老爸一直盯著畫看,還以為他是喜歡,心里挺高興,剛準備湊上去,給老爸講講這畫的來歷和藝術價值。
誰知道,她話還沒出口,顏文斌的臉色,“刷”一下就變了。 剛才還春風滿面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鐵青的、壓抑著怒火的表情。 老爺子一言不發,手里的拐杖往地板上重重一戳,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他扭頭就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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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把一屋子的人全都給弄懵了。 “爸!爸!飯都好了,您這是干嘛去啊?” 顏文斌壓根不回頭,一把拉開大門,就走了出去。 那扇門,被他關得“砰”一聲巨響。 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他一口沒動。
顏慧平追到門口,樓道里只剩下老爺子拐杖篤篤篤的下樓聲。 她愣在原地,好半天才一拍大m,恍然大悟,又急又懊惱地嘀咕: “我們犯忌了,老爺子最恨小日本了!”
顏文斌對日本的恨,不是停留在口頭上的,那是真的刻在骨頭里,融在血液里。 他晚年的時候,住在大連海邊的一棟日式老別墅。 那房子,是以前侵華日軍留下來的,有些年頭了。 有一天,別墅的門鈴響了,警衛員小馬跑去開門。 門口烏泱泱站著一群人,幾個是翻譯,點頭哈腰的,簇擁著好幾個日本人。 小馬一問,哦,原來這幫日本人是來“訪問”的。 他們說,這棟別墅,他們以前就住過,是“故地”,所以想“故地重游”,進來看看,懷懷舊。 警衛員小馬,在首長身邊待久了,對顏文斌的脾氣秉性,那是一清二楚。 他一聽是日本人,還是來“懷舊”的,二話不說。
“不行,我們家首長最恨日本人了!” 小馬“砰”一下就把門給關上了,干凈利落,一點兒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對方留。 這幫日本人在門口吃了閉門羹,面面相覷,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家里的兒女,可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道了這事,覺得小馬這么干,實在是太不禮貌,太“不近人情”了。 這不給咱家丟人嗎?紛紛跑去批評小馬。 結果,顏文斌從里屋出來了。 他聽完原委,當場就拍了板,聲音洪亮地表態: “我看小馬同志做得對!就應該愛憎分明不忘本!” 這一句話,堵得兒女們誰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就是顏文斌,一輩子,就是這么個“愛憎分明”的硬脾氣。
02
因為老爺子這股“硬”勁兒,他晚年在家,兒女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盡量別讓老爺子看電視。 為啥? 就怕他從電視上,聽到那兩個字——“日本”。 老爺子但凡看電視,只要新聞里一冒出什么“日本右翼”…“反華”…“挑釁”… 他立馬就不是他了。 整個人當場就“炸”了。 他會瞬間瞪圓了眼珠子,拳頭攥得“咯吱”作響,連胳膊都跟著一起顫抖。 那架勢,就像是一頭隨時準備撲上去搏斗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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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家里人沒防住,吃飯的時候,老爺子自己打開了電視。 一邊吃,一邊看。 好巧不巧,電視里剛好在播報一則新聞,說的就是日本右翼又在叫囂挑事。 顏文斌那年都八九十歲的年紀了,他“噌”一下就從飯桌上站了起來。 手里的飯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三兩口扒拉不下去,猛地就把盤子碗給推開了。 他氣得渾身發抖,怒火節節攀升,瞪著雙眼,對著電視機就喊: “給我一桿槍!我還能上戰場,領你們去打日本鬼子!” 那聲音,那氣勢,當場就把所有的兒女都給鎮住了。 大女兒嚇得趕緊跑過去,“啪”就把電視給關了。 一家人都知道,老爺子血壓高,心臟也不好,最受不得的就是這種刺激。 為了這,家里人對電視和報紙,都快實行“管控”了,就是怕老爺子哪天真被氣出個好歹來。
這老爺子,脾氣咋就這么爆呢? 這股恨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你要是知道他這輩子都經歷了些啥,估計就能明白了。 顏文斌,1915年,出生在江西永新縣。 啥叫家徒四壁,啥叫窮困潦倒? 他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的人生開局,比苦水還苦。 1921年,他才6歲。 那年,村子里鬧了場大瘟疫。他家,總共12口人。瘟疫過后,12口人,走了11口。就剩他一個6歲的娃,孤零零地活了下來。 那種全家死絕,只剩自己的悲慘,成了他最早的記憶。
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打小就是野草一樣長大的,13歲之前,壓根兒就沒穿過正經褲子。 一年到頭,不是光著,就是腰上圍塊破布。 到了15歲那年,聽說紅軍的隊伍來了,是給窮人打天下的。 他想參軍。 可連條褲子都沒有,怎么當兵? 他找來找去,最后還是弄了塊破布,把腰圍住,就這么跑去參加了紅軍。 他這輩子,就是從這種絕境里,硬生生爬出來的。
03
參加紅軍的頭一天,是顏文斌15年來最高興的一天。 他有隊伍了,有“家”了。 可他沒想到,第二天,他就上了戰場。 1931年的春天,連長看他還是個半大孩子,給了他一把老套筒。 隊伍在山里設伏,要打國民黨的“圍剿”軍。 顏文斌是頭一回摸槍,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眼瞅著山下的敵人大喊著沖上來了,他一慌,想都沒想就扣動了扳機。 “砰”一槍。 子彈沒打著敵人,倒是“嗖”一下,貼著前面連長的腦袋皮就飛過去了… 連長嚇得一縮脖子,回頭氣得破口大罵,差點被這新兵蛋子給一槍“開瓢”了。 這算是他軍旅生涯的“開門紅”。
可罵歸罵,到了后面的戰斗,大伙兒很快就發現,這小子,是塊好料。 他是真不怕死。 子彈在耳邊飛,他就敢迎著子彈往前沖。 一場仗打下來,他不僅把敵人打退了,還一口氣繳獲了3把步槍,背回來一大包軍裝。 連長樂得合不攏嘴,拍著他肩膀,再也不提“開瓢”那事兒了。
顏文斌自己說過:“紅二方面軍打得苦啊!從西南打到西北,全是窮地方。生活環境差,武器裝備差,醫療條件差,咱們沒別的,只能拿命去跟敵人拼啊!” 這話,一點不假。 長征期間,他前前后后,重傷了6次。他這輩子,身上留下了18處傷疤,他管那叫“大紅花”。
最兇險的一次,是在忠堡之戰。 那場仗打得太慘烈了。 他參加干部敢死隊,沖在最前面,一連用刺刀放倒了好幾個敵人。 正殺得眼紅,突然,“轟”一聲巨響,一顆手榴彈就在他身邊炸開了。 他只感覺大腦“嗡”一下,天旋地轉,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他昏昏沉沉醒過來,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耳朵里,模模糊糊的,聽見旁邊有人在說話,還帶著挖土的“噗嗤”聲。 “坑挖好了,埋吧。” 他腦子還是懵的,只感覺有人正拖著他的腿,往一個坑里去。 埋…埋誰? 他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戰斗結束了! 戰友在清理戰場! 他們以為自己死了,這正準備…活埋他! 顏文斌也顧不上滿身的劇痛了,猛地一使勁,坐了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吼了一嗓子:“你們埋活人吶!”那幾個正準備填土的戰友,嚇得手里的鏟子“哐當”全掉地上了。 一個個目瞪口呆,愣了幾秒鐘。 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快,快抬去找醫生!” 這命,是硬生生從閻王爺的“生死簿”上,給搶回來的。
他這18朵“大紅花”,每一朵背后,都是一個生死故事。 有一次沖鋒,又是炮彈。 一顆炮彈在不遠處炸了,一塊小彈片,不偏不倚,“噗”一下,就楔進了他的額頭。 他當時只感覺腦門一熱,滾燙滾燙的,像是貼了個燒紅的火爐。 他抬手一摸,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金屬片,嵌在腦門里。 他使勁往外拔,可那玩意兒嵌得太結實了,手指打滑,胳膊也使不上力。 他一著急,扭頭看見一個戰友,跑過去,指著自己腦門。 戰友一看他那滿臉是血,腦門上還插著個“零件”的樣子,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顏文斌沒工夫跟他廢話,一把搶過戰友工具袋里的“老虎鉗”。 他把老虎鉗遞給戰友:“借你用用!拔出來!” 那戰友,一個七尺高的漢子,拿著老虎鉗,手抖得跟篩糠一樣,眼淚“唰”就下來了。 顏文斌一看,火了,大吼一聲:“哭什么哭?快把彈片拔出來!愣著看什么看!” 戰友被他這一吼,強忍著悲痛,一咬牙,閉上眼,用老虎鉗夾住那彈片,猛地一使勁…隨著彈片“噌”一下被拔出來,一股血箭,“滋”一下就噴了那戰友一臉。醫生趕到,看到這場面,都看傻了。 給顏文斌處理傷口的時候,醫生們都在搖頭,都擔心這位“猛張飛”,活不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可他,硬是又活過來了。
長征路上,戰士最怕的是啥? 不是別的,就是腿受傷。 腿傷了,跟不上隊伍,那就等于掉隊。 掉隊,在那種環境下,基本就等于沒命了。 顏文斌就遇上了這種倒霉事。 他大腿上,受了重傷,一個血洞,足足有飯碗那么大。 傷口在那種環境下,好不了,一天天在爛。 他強撐著一口氣,堅決不掉隊。 營長都看不下去了,于心不忍,勸他:“算了吧,老表,別跟了!給我們留個信兒,勝利了我們回來接你!” 顏文斌瞪著眼,就一句:“跟!跟到死為止!” 他怕啊,他怕自己一覺醒來,隊伍就走了。 所以,只要隊伍停下來休息,他就咬著牙,拖著那條爛腿,堅持往前多趕幾十里路。 他要在隊伍出發前,就走到他們前頭去。
有一次,在河邊,他解開繃帶,想清洗傷口。 繃帶一解開,周圍的戰友們,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碗大的傷口,早就腐爛了。 更嚇人的是,里面…密密麻麻,爬滿了蛆蟲。那些白花花的蟲子,爬來爬去,很快就爬滿了他的大腿。戰友們都嚇壞了,要幫他弄掉。 可奇跡的是,正是這些蛆蟲,吃光了他腿上那些腐爛壞死的組織,反倒起到了“清創”的作用。 顏文斌就靠著戰友找來的鹽水,一遍遍地沖洗傷口。 那是什么疼? 那是往傷口上撒鹽的疼。 可他,硬是沒吭一聲。 就這么,他非但沒掉隊,等走到四川的時候,那條腿,居然奇跡般地,好了。這命,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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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命硬,是顏文斌的底色。 但真正讓他這輩子都“過不去”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那股滔天的恨意,是1939年的秋天,在河北平山城,一刀一槍,刻進骨子里的。 那個時候,他是晉察冀軍區特務營的營長。 太行四分區決定,要端掉平山城這個日軍據點。 夜幕降臨,顏文斌被任命為敢死隊隊長。 他帶著100多號人,不到200人,組成了攻城的尖刀。 出發前,他看著這100多張年輕的臉,揮著拳頭,就吼了一句話。 那句話,他喊了一輩子:“怕死的,給我滾蛋!” 沒人滾蛋。 每個人,腰里掛滿手榴彈,背上插著大砍刀,水壺里,灌滿了汽油。 這就是他們的“重火力”。
戰斗打響,顏文斌第一個沖在最前面。 他身先士卒,率先爬上了日軍的一座碉堡。 外頭一個鬼子哨兵,剛探出頭,顏文斌一刀猛砍下去,哨兵應聲而倒。 他摸進碉堡,把五六個手榴彈,一股腦全扔了進去。 只聽里面鬼子“嗷嗷”地鬼哭狼嚎,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 顏文斌帶著敢死隊,就這么殺進了平山城。 他抄起大砍刀,指揮部隊破碉堡,打兵營。 有個鬼子打不過他,看旁邊有個墻洞,扔了步槍,轉身就往墻洞里面鉆。 顏文斌想抓個活的,問問情況。 他扔了大刀就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鬼子的大腿。 那鬼子跟瘋了一樣,拼命往里鉆。 一個敢死隊員急了,從地上抄起一頂鋼盔,對著那鬼子的腦袋,就是一頓猛砸,想把他砸暈。 誰知道,鏖戰當中,沒了分寸,用力太猛,“咔嚓”一聲,直接把那鬼子的腦袋給砸開了瓢。 顏文斌又看見一個鬼子,想鉆另一個墻洞。 他急了,撲過去和戰友一起,拉著鬼子的兩條腿就往外拖。 可那鬼子卡在里面,怎么也拖不出來。 顏文斌讓戰友拉住了,他撿起地上的大刀,對著那鬼子的左腿,“噗嗤”一聲,就砍了下去。 他們就這么一路,殺到了敵人的兵營。 水壺里的汽油,全派上了用場。 “點火!”大火熊熊而起,映紅了平山城的天。燒了半條街,200多個鬼子,1000多個偽軍,大部分都在火里報銷了。
這本該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仗。 問題,就出在他們殺得太快了,太猛了。 他們這把尖刀,插得太深了。 后續的部隊,沒能及時跟上來。 日軍的指揮官反應過來了,他們不顧一切地反撲,用尸體和麻袋,硬生生把那個被敢死隊撕開的缺口,又給堵上了! 城墻內外,尸體堆成了山。 城里,兩千多個鬼子和偽軍,回過神來,把顏文斌這100多人的敢死隊,給團團包圍了。 那可是1939年。 侵入關內的日軍,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槍法、戰術,都是最巔峰的時期。 根本不是抗戰后期那些被拉來的學生兵。 巷戰,開始了。 100多人,對兩千多人。 敢死隊的每一個人,都是滿身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們從深夜三點,一直打到天快亮。 顏文斌帶著剩下的戰友,且戰且退,最后被逼進了一座小學的院子里。 要吃沒吃,要喝沒喝。 子彈,快要打光了。 照這么下去,就是個全軍覆沒的局。 顏文斌眼睛都紅了,他心一橫,指著昨天殺進來的那個缺口方向。 那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兄弟們,跟我沖出去!”
他們又殺了三個多小時,硬生生從城東殺到了城西。 等沖到城墻底下,顏文斌回頭一看,100多個兄弟,跟上來的,只剩下二十多個。他再抬頭看昨天那個缺口,已經被麻袋和沙包,填了足足有六米多高。 “沖上去!控制制高點!” 顏文斌第一個往上爬,迎面而來的,就是敵人機槍的瘋狂掃射。 子彈,跟下雨一樣,打在麻袋上,“噗噗”作響。 危急關頭,顏文斌假裝中彈,“哎呀”一聲,就勢倒地。 城墻上的鬼子一看他滿身是血,不動了,以為打死了,就嚎叫著沖了過來,想來補刀。距離還剩下兩米多的時候,倒在地上的顏文斌,猛然暴起!他手里的大刀,借著沖勁兒,奔著最前面的鬼子腦袋,就劈了下去。 因為用力太猛,居然“咔嚓”一聲,把鬼子的鋼盔,連帶著鋼盔下面的腦袋,一分兩半。 一場混戰,再次拉開。 剩下的二十多個敢死隊員,破釜沉舟,艱難地殺上了城墻。 顏文斌身上,又添了兩處新傷。 他大喊著,讓戰友們快走,他來斷后。 他一個人,對上了三四個鬼子。 他砍倒了三個,可側后方,一梭子罪惡的子彈射來,他猝不及不及,整個人被打得飛了起來,從六七米高的城墻上,一頭栽了下去。 掉進了城外的護城壕溝。
壕溝周圍,全是敵人的碉堡。 他一動,就是個活靶子。 他急中生智,拼盡最后一點力氣,爬到一具日軍的死尸旁邊,用那具尸體蓋住了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鬼子也不敢下來。 他們也怕,怕壕溝附近有八路軍的狙擊手,就那么在遠處,用望遠鏡觀察。 整整一個白天。 顏文斌就那么紋絲不動地,抱著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壕溝里。 天,終于黑了。 鬼子要出來收尸了。 顏文斌提前悄悄地爬了出去,爬進了一大片無邊無際的高粱地。 他實在是爬不動了,趴在高粱地里,就昏了過去。
等他一覺醒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后。 他剛有力氣坐起來,就聽見高粱地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有人在說話。 他身負重傷,又走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十多個人,朝著自己這邊靠近。 月光下,那十多個人,穿著長衫,戴著圓禮帽,腰里挎著南部手槍。 顏文斌心里“咯噔”一下,這打扮,八成是漢奸。 領頭的那人,看到他,走上前來,低聲問:“你是不是顏營長?” 顏文斌心里一沉,但臉上不動聲色。 他回答:“我不是。” 那十多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也沒多說,就把他抬了起來,往外走。 顏文斌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往北走,過河,就是咱的游擊區,那就是自己人; 往南走,去縣城,那必然是漢奸。深深的夜里,眾人抬著他,一路,往北走。走到一條河的河邊時,顏文斌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他松了口氣,對抬著他的人說:“我就是顏營長啊!” 那幫便衣“嘿嘿”地笑了,低聲說:“我們是地下黨派來找你的。一見到你,就覺得像,個子矮矮的,江西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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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文斌回到了部隊。 可那100多個敢死隊的兄弟,大部分,永遠留在了平山城。 這一仗,他勝仗打得多了,可他偏偏總念叨平山這一仗。 一說起來,他就控制不住地罵:“他媽的,那仗打得兇,打得苦,打得窩囊啊!” 他不是說自己打得窩囊。 他是心疼,心疼那100多個,沒能跟他一起回來的兄弟。從那一刻起,他對日本人的恨,就不只是國仇,更是血債。他之所以那么恨,那么無法和解,是因為他親眼見過侵華日軍的暴行。 他親眼看到:“他們把中國人的腸子掛在樹上,把孕婦肚里的胎兒挑在槍刺上……” 只要一提起這些,顏文斌就瞪圓了眼珠子,咬著滿口牙。 雙手,會不由自主地,在空中,一下一下地,做出“劈砍”的動作。 這個習慣,他保持到了九十多歲。 所以,你現在能理解,1996年,他為什么會因為一幅畫,而摔門而去了嗎?
05
打完平山城,敵人氣急敗壞,組織兵力,瘋狂“掃蕩”根據地。 有一次,一千多個鬼子和偽軍,大張旗鼓地聚集在平地上開會。 一個領頭的鬼子軍官,抽出指揮刀,耀武揚威,明顯是在給部下鼓勁兒。 他們算好了八路軍的射擊距離,覺得這個位置,絕對安全。 可他們,算錯了顏文斌。 顏文斌趴在遠處的山上,用一把剛剛繳獲的三八步槍,通過瞄準鏡,套住了那個鬼子軍官。 “砰”一槍。 那個還在耀武揚威的鬼子軍官,當場倒地。 山下,一千多敵人,嚇得“呼啦”一下,全趴在了地上。 足足過了五六分鐘,都不敢動彈。 之后,他們朝著山上,亂打一氣,抬著那鬼子軍官的尸體,灰溜溜地撤走了。“猛張飛”、“顏老虎”,又多了個外號——“神槍大隊長”。
就是這么一個“猛張飛”,也有他柔情的一面。 他的妻子,叫項彬,是東北海倫縣人。 1946年,項彬在醫院做衛生員。 顏文斌那個時候,已經是東北民主聯軍的團長,率部打到了海倫縣。 倆人,一見鐘情。 顏文斌求婚的時候,嘴笨,就說了一句話。 他對著項彬,很認真地承諾:“項彬同志,咱倆結婚吧,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用一輩子,踐行了這句話。 倆人成了隊伍里的模范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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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沈戰役期間,一顆炮彈落下,顏文斌被炸昏迷,身邊的政委當場犧牲。 噩耗傳回后方,政委的妻子哭得暈倒。 項彬那個時候,正懷著六甲,她騎上一匹馬,頂著敵人的炮火,一路就往醫院趕。 警衛員都快急哭了,勸她別去,太危險。 可她堅持要去看望顏文斌。 半路上,敵人的炮彈,就跟冰雹一樣砸下來。 戰馬有經驗,下意識地就趴在了地上。 可項彬沒經驗,一下就被摔進了十多米深的山溝里。 警衛員跳下山溝,嚎啕大哭,以為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全沒了。 結果,項彬從溝里爬起來,安慰他:“別哭了,我沒死!” 顏文斌醒來后,重回戰場,第一個打進了錦州。 打廖耀湘,他生擒活拿,抓了兩個國軍少將。 他一路沖進了沈陽,與此同時,雙喜臨門,妻子項彬,生下了大女兒,取名“顏沈平”。
開國大典那天,顏文斌升任115師副師長。 他填表格的時候,因為從小是孤兒,不知道自己生日。 他想了想,提筆就寫:10月1日。 首長知道了,笑著說:“好你個顏文斌!國慶節成了你的生日,你可真會選好日子啊!” 首長下令,當晚為顏文斌慶祝生日,吃頓好的。 顏文斌抓住機會,趕緊補充:“我老婆生日也是這天!”
1955年,全軍授銜。 上級領導看顏文斌的資歷,算了半天,說還差十天,不夠評少將。 但考慮到他年少從軍,戰功卓著,不給吧,說不過去;給了吧,又差著規定。 領導們正為難呢。 顏文斌知道了這事,二話不說,主動找到了組織。 他推掉了開國少將的軍銜。 他沒讓領導為難。 直到九年之后,1964年,他才被授予少將軍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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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是孤兒,所以,他比誰都重視家庭。 女兒出嫁那天,他一個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猛張飛”,哭得滿臉淚花。 他一邊擦淚,一邊叮囑女兒,結婚之后,要孝敬公婆。 女兒說:“對親生父親如何,也對公婆如何。” 顏文斌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他很嚴肅地告訴女兒:“錯!你對父母好十分,要對公婆好二十分!” 他常年征戰在外,是妻子項彬,一個人在家里,拉扯大了五個孩子。 所以,他開家庭會議的時候,從不讓兒女孝順自己。 他翻來覆去,重復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要兒女們孝順他們的母親。
2014年,顏文斌因病去世,享年99歲。 清明節那天,在殯儀館,舉行了追悼會。 挽聯上寫著:萬里長征百戰沙場,千秋功德百歲將軍! 黨旗下,蓋著他的身體,也蓋著他那十八處“大紅花”。 他這一輩子,槍林彈雨的,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他不是不懂藝術,也不是不給女兒面子,故意在喬遷宴上,讓大家難堪。他只是,無法與那段歷史和解。那幅畫,在顏慧平的眼里,是藝術,是風景,是時髦的裝飾。 但在顏文斌的眼里,那不是畫。 那是平山城外,壕溝里的尸體。 那是他那100多個,沒能跟他一起回來的敢死隊兄弟。 是那些,被挑在槍刺上的胎兒。 是那片,被踐踏過的土地。 你說,這讓他,如何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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