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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
焦允俊和張寶賢前往市財政局拜訪小宗,跟小宗一接觸,他告訴焦、張二人,他的伯父(目前在臺灣)是杭州青幫名流,他對“三方會”的了解,就是通過伯父的介紹才獲得的。更讓焦允俊、張寶賢欣喜的是,小宗跟那個被稱為“杭城隱士”的原“三方會”老三王嘯當(dāng)面交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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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1948年12月上旬某日。小宗根據(jù)伯父的指點前往艮山門的一家茶館面會見王嘯。茶館的景老板是他伯父的弟子,對比其小十多歲的小宗一口一個“少爺”,極為客氣。老板把小宗引入后院,擺上茶具、茶葉罐和幾碟子茶食。
一會兒,景老板引領(lǐng)一個三十四五歲中高個頭兒的男子,周身透著精悍氣質(zhì),滿,臉容端正,濃眉大眼,鼻梁挺拔,膚色白皙男子到來,景老板給雙方作了介紹后告退了。王嘯沖小宗拱手作揖道:“宗少爺好!”隨即欠身鞠躬,狀極恭敬,口稱,“請代晚輩向宗前輩請安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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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完情由,小宗說:“我今天是奉伯父之命以寄爹之名前來跟先生會晤的。伯父還還提醒,江湖有道,王先生乃江南道上高人,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請向他轉(zhuǎn)告我的致敬之意。你此去要當(dāng)面道明來意,一切話題概由王先生選擇,他說多少你聽多少,凡是他沒說到的,并非遺忘,而是礙于道上規(guī)矩不便透露,你要記住,切切不可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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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小宗其時是被地下黨組織指派參與采寫這本關(guān)于杭州幫會情況的冊子,主要是因為他有其幫會名流伯父的有利條件。因此他跟王嘯的接觸,是按照組織上的要求進行的。王嘯對此并不懷疑,便對小宗提及了“三方會”的過往,那王嘯說了些什么呢?都是“三方會”成立前后的一些往事,還說到了其中的一些人物,幾個頭領(lǐng)包括他自己這個老三都說到了,但不過寥寥數(shù)語,點到為處;倒是對舟山海匪、騬縣大盜那兩方中的骨分子多費了些口舌。對于最后決定“三方會”命運的為舟山海難,他則刻意回避。
采訪大約進行了個把小時,結(jié)束時王嘯可能從小宗的神情中發(fā)現(xiàn)對方似有遺憾,便問:“宗少爺是否有什么不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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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宗最想了解的是導(dǎo)致“三方會”覆滅的那場海難以及王嘯是怎么得以幸存下來的,可擔(dān)心逾越了組織上規(guī)定的界限,引起對方懷疑,反而壞了事,所以就問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估計對方肯定會回答的問題:“外界傳說閣下英姿不凡,今天有緣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王嘯一聽大笑不止,隨即表示:“那是多年前一個據(jù)說精于相術(shù)的游方和尚和我一起喝酒時的戲言,不必當(dāng)真。”
此外,小宗還告訴警方,那天二人在談話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這個王嘯居然身手不凡,當(dāng)時二人喝茶談話的地方,是茶館后院主人住所門前的一塊朝陽的空地,住所的大門有個門廳,門廳上面是二樓陽臺。小宗和王嘯談話期間,陽臺上有個啞巴娘姨正在晾曬景老板珍藏的茶餅茶磚,恰在此時娘姨一個失手,掉落下一枚圓形茶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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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姨一驚下面可是坐著老板的貴客啊,這一掉落,即便沒砸在人家腦袋上,也要嚇人一跳,那可是闖大禍了。啞巴沒法兒呼喊,情急之下喉嚨里發(fā)出唔唔之聲,以引起下面兩個貴賓的注意。小宗正和王嘯說話,聽見頭頂?shù)捻憚樱乱庾R抬頭去看,只見一坨扁圓的物件直直向他們的頭頂?shù)袈湎聛怼U鹕肀茏專瑓s見王嘯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彈簧,瞬間身姿已經(jīng)改坐為站,伸手把那枚堪堪砸到頭頂?shù)牟栾炤p輕接住。
小宗回憶,那手法煞是好看,就像事先準備好了似的,只一伸手就把茶餅給捏住了。接著王嘯把那茶餅接住后,抬臉朝陽臺那個已經(jīng)驚得臉色煞白的啞巴娘姨微微一笑,忽然起手,茶餅向上飛去,一面上升,一面旋轉(zhuǎn)——確切地說,它是憑借旋轉(zhuǎn)的力量才能平穩(wěn)上升的。向娘姨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閃開。娘姨原本是伸出雙臂準備去接茶餅的,見狀便把胳膊縮回了。只見茶餅升到陽臺欄桿上方時,忽地落下,正好落在欄桿沿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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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宗自也算是有點兒見識的,可這一幕,還是把他看呆了,一個愣怔后方才點贊:“王先生厲害!”
王嘯只是微微一笑:“見笑!雕蟲小技而已。”
專案組在對小宗問詢之后,隨即開會進行分析,此時焦允俊忽然來了一句:“這王嘯十有八九是出家人——是個和尚!”
張寶賢不解:“何以見得?”
焦允俊道侃侃而談:“你想啊,首先,這主兒具備當(dāng)一個合格和尚的先天條件,必須是長相端正,四肢健全,腦子也好使,那時候,對于出家人在形體容貌上都有講究,另外,腦子也要靈活。相貌丑陋、手足殘缺、口齒不清、似瘋似傻的和尚雖然有,但都是流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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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他的身手了,小宗說,他把從二樓陽臺上掉落的茶餅疾如閃電般接住,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擲回陽臺,這是什么道道兒呢?那是佛教僧人中著名的‘飛鐃’技法啊!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做法事的時候,幾十個和尚,手持諸般法器整出滿場動靜,忽然間全部法器皆停,只那幾十副大鐃急促地敲起來。忽然起手,十多斤重的大鐃旋轉(zhuǎn)著飛向半空,落下來又穩(wěn)穩(wěn)接住。注意,不是平平常常地那么一伸手接住,要耍出各種架勢,王嘯這個手法這叫‘飛鐃’,是道行深的僧人‘經(jīng)懺俱通’的兩通之一——拜懺中的‘飛鐃’技法,王嘯自稱雕蟲小技的那手接茶餅的手法,應(yīng)該是借用了和尚‘飛鐃’的技法”。
焦允俊最后又補了一句,“他那一頭濃密黑發(fā),是他為了掩人耳目戴的假發(fā)。”
焦允俊的說法得到專案組其他成員的認可,于是,專案組當(dāng)即作了周密部署,在浙江省公安廳、杭州市公安局的協(xié)助下對附近的寺廟進行盤查,經(jīng)過數(shù)日訪查,12月9日,終于在其時隸屬于浙江省杭州市富陽區(qū)的廣福禪寺查到王嘯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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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福禪寺系一座建始于北宋淳化年間的古剎,但到民國時期已淪為一座破廟。而王嘯以云游僧人的名義長期隱身于該寺,由于其熟埝經(jīng)懺,相貌又端正,頗受寺院青睞,只因是云游僧人身份,寺蹤未曾將其升職。當(dāng)天傍晚,法名普慧的大盜王嘯被“焦組”捉拿歸案。
連夜訊問,王嘯供稱,其確系原“三方會”中坐第三把交椅的那個“杭城隱士”。
面對警方審訊,王嘯表示:“他在杭州城區(qū)、郊區(qū)各有一個家,兩處均正式娶妻生子,且都是戶口本上的“戶主”,所用姓名、籍貫雖然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少年時出過家,成年后還俗經(jīng)商。他以云游僧人的身份在浙江全省各處游蕩,對兩個互不知曉對方存在的妻子則稱是在外面跑生意。其活動地點基本是在富陽廣福禪寺。在此期間少不了要參與“三方會”的犯罪活動。不過,王嘯很少親自出馬作案,即便出馬,也必定以黑紗蒙面,以掩其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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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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