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7年2月8日凌晨兩點,福瑟林格城堡石墻上燭光晃動出影子。被關押了十九年的蘇格蘭女王瑪麗·斯圖亞特第三次蘸取墨水,鵝毛筆的筆尖在信紙前懸停了一會兒,她正在給法國國王亨利三世書寫最后一封信。她寫壞了第一張紙并將其揉皺后扔到壁爐中,火苗在舔舐“死刑”字樣時冒出一個火星,如同她那絢爛、短暫且只剩灰燼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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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講這封信的分量,得先說說瑪麗當時的處境,她被告知清晨八點要行刑,剩下的時間剛夠寫完一封信。信里有個很戳心的細節,她特意說“連立遺囑的自由都沒了”,這話聽著像抱怨,其實是一種政治宣言,伊麗莎白一世連臨終儀式都要控制,反倒坐實了迫害天主教徒的罪名。還有用紙很講究,后世學者用光譜分析發現信紙含亞麻纖維是法國宮廷特供的,墨水里還摻了銀粉,這樣的細節比任何慷慨陳詞都更能顯出她至死都把自己當作法國王后的身份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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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精彩的是信的密封方式。瑪麗采用“螺旋鎖”這般復雜技法折成自帶鎖扣的密函,拆封定會留下破損痕跡。這項技術如同現代密碼學,收信人一看便知是否被截獲。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封精心加密的信未送出英格蘭,被伊麗莎白的密探頭子沃爾辛厄姆截下,成為“巴賓頓陰謀”的追加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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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這封信成為傳奇的是時空穿越。2016年麻省理工學院實驗室運用顯微CT掃描信紙褶皺,發現第3頁夾縫處有隱形字跡“我死即我生”,這句話是瑪麗的座右銘,是用檸檬汁書寫在紙纖維里的,顯然是防止信件被查抄的暗號。這一小把戲與她二十五歲時從蘇格蘭出逃時用裙擺藏匿密信的情況一樣,危險時刻她總是選擇技術來對抗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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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琢磨的歷史奇特之事是,瑪麗在信里請求亨利三世照料她的仆人的時候還特意提及“付清拖欠的工資”,但對親生兒子詹姆斯六世只字未提。而這個被她拋棄的兒子后來竟然繼承了伊麗莎白的王位并且統一了英倫三島,或許她早覺得政治遺產比血脈更為可靠,如同她在信末尾所寫的“上帝會審判所有不公”,分明是將官司打到了歷史的法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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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在愛丁堡城堡見到瑪麗的肖像,需留意她手里攥著的不是權杖而是一封信。畫師暗中修改了構圖,實際上她拿的是祈禱書,但是后人偏要讓她手持信件——因為相較于虛無的王權,那花費六小時寫成的絕筆才是她最為厲害的武器。
此刻這封信被展出了,好似一場遲到的送達已經完成了。倘若瑪麗知道信件最終于2025年抵達巴黎,或許會苦笑吧。一如她刑前所說的那句法語“我終于自由了”,自由有時不在掙脫枷鎖,而在留存無法篡改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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