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十月,離那場浩大的風暴還有不到一年時間。
在這個節骨眼上,毛主席突然要在吉安把一個縣級武裝部的副部長調進京,而且是去中央宣傳部這種核心部門挑大梁。
這事兒擱現在,相當于把一個街道辦主任直接提拔到部委當司長,簡直就是坐火箭。
可誰也沒想到,面對這塊從天上掉下來的巨大餡餅,當事人陳興發只回了三個字:“我不去。”
這老頭是不是傻?
那可是進京啊。
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里擠,他倒好,直接把門關上了。
當時很多人以為他是真謙虛,或者是在跟主席客套。
直到很久以后大家才明白,這哪里是甚至不識抬舉,分明是一個老兵對自己命運最殘酷的清醒。
說起這事,還得把日歷翻回1965年秋天。
那時候主席闊別井岡山三十八年,突然決定重回故地。
這趟行程那是相當低調,主席特意跟汪東興交代,就是想看看老鄉,祭奠一下死去的兄弟,千萬別搞那一套迎送的排場。
車隊走到吉安農墾基地附近的公路上時,汪東興眼尖,一眼就瞅見路邊警戒隊伍里有個熟人。
那張臉雖然布滿皺紋,黑了不少,但輪廓錯不了。
那是陳毅元帥當年的貼身警衛,陳興發。
這會兒他已經是吉安貴溪縣武裝部的副部長了,負責外圍安保。
汪東興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讓車停了。
要知道,那個年代能活下來的老戰友,那是見一個少一個。
在汪東興的安排下,陳興發見到了毛主席。
這一見面,場面那是相當感人。
主席這記性是真的神,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紅小鬼”。
主席拉著他的手,連他在閩西保衛戰里怎么打的槍、怎么跑的位,都說得一清二楚。
有些細節,連陳興發自己都記不真切了。
看著主席,聽著那些陳年往事,陳興發這個在死人堆里爬出來都沒眨過眼的硬漢,眼淚嘩嘩往下掉。
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突然被家長叫出了乳名。
考察結束后,主席回到住處,心里還是放不下。
他跟汪東興交了底:“陳興發這人,有勇有謀,是個將才。
讓他在下面干個副部長,太屈才了。
現在國家缺人,得把他弄到中央來。”
也就過了一個鐘頭,專車就把陳興發接到了主席下榻的地方。
主席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中央宣傳部有個空缺,你來干。
這要是換個人,估計當場就能激動得暈過去,或者趕緊表態“堅決完成任務”。
但陳興發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拒絕了。
他給出的理由特別“官方”:我是吉安人,家鄉工作離不開,而且我怕去了中央脫離群眾,想在基層多鍛煉鍛煉。
主席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覺得這同志覺悟高,不貪官位,是塊好料。
主席惜才啊,又是勸又是講道理,甚至開始給他規劃未來的工作方向。
但這陳興發就像個吃了秤砣的王八,鐵了心就是不松口。
無論主席怎么說,他就是那句“我不去”。
最后沒辦法,主席只能嘆了口氣,這事兒也就黃了。
陳興發走出房間的時候,步子邁得特別沉,像是腿上灌了鉛。
其實吧,陳興發心里比誰都苦。
他哪里是不想去?
他是真不敢去。
他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一臺隨時會報廢的機器,生怕在關鍵時候掉了鏈子。
這事兒得追溯到1928年的黃洋界保衛戰。
那仗打得太慘了,陳興發腦袋上挨了兩槍。
雖然命大沒死,子彈也取出來了,但那次重傷留下了極為可怕的后遺癥。
腦殼里其實還有殘留的細小彈片沒清理干凈,嵌在深處根本動不了。
這就導致他落下了嚴重的頭痛病。
一累著,或者一緊張,那腦袋就跟炸裂了一樣疼,甚至會突然暈倒,人事不省。
陳興發心里跟明鏡似的:中宣部那是啥地方?
那是黨的喉舌,關乎國家大計。
自己這身體就是個“破銅爛鐵”,萬一在那個位置上突然犯病,哪怕只是暈過去幾分鐘,耽誤的可能就是國家大事。
那是對黨不負責任,是要當歷史罪人的。
所以他寧愿在基層當個“倔老頭”,哪怕被人誤解,也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
這種隱忍,這種對權力的敬畏,現代人恐怕真的很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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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幾年,形勢變得很糟糕。
那個特殊的十年開始了。
吉安農墾基地也沒能幸免,遭到嚴重破壞。
陳興發這人性格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不管那一套,直接給中央寫信,說這么搞生產是不對的,是在破壞國家根基。
這一封信寄出去,那是捅了馬蜂窩。
他立馬成了重點審查對象。
那些人給他扣帽子,讓他交代“罪行”。
陳興發這腦袋里帶著傷的老紅軍,硬是一聲不吭。
任憑你怎么審,怎么罵,他就是不改口,也不出賣任何戰友。
在那個黑白顛倒的年代,沉默是他手里最后也是最硬的武器。
他硬是扛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直到風波平息。
一九八零年的秋天,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那天晚飯時候,陳興發端著碗,突然毫無征兆地往地上一栽。
這一次,他沒能再爬起來。
送到醫院一查,醫生們都驚了。
導致他昏迷致命的,正是那處伴隨了他半個多世紀的頭部槍傷。
舊疾復發,加上這么多年的積勞成疾,顱內的情況已經一塌糊涂。
他就這么走了,死在了手術臺上。
直到追悼會上,大家把他的檔案、病歷和生平拼湊在一起,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年那個拒絕毛主席進京邀請的“傻老頭”,是用自己的前途,換了國家的一份穩妥。
他帶著兩顆嵌在腦子里的“定時炸彈”,在基層默默干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這輩子,沒當上大官,也沒留下什么驚天動地的語錄。
但每當人們翻開那段歷史,看到那個在1965年秋夜含淚揮手的身影,總會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這老頭,真倔,也真硬。
參考資料:
中共江西省委黨史研究室編,《紅土豐碑:江西紅軍人物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
汪東興,《汪東興回憶錄》,當代中國出版社,2004年。
吉安市志編纂委員會,《吉安地區志》,新華出版社,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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