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一場老兵聚會,揭開了一個延續多年的驚天騙局。
在那個信息極度匱乏、人人崇尚英雄的年代,有人卻利用人們的善良和信任,精心包裝出一個“共和國功臣”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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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基層科員一路混入中央機關,甚至代表國家出訪蘇聯,幾乎無人識破。
直到一位軍區政委,在聽他隨口一句“密會”謊言后警覺,一場驚動全國的詐騙案,終于露出狐貍尾巴。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又是如何把自己一步步打造成“戰斗英雄”的?
一句話露餡
1955年西安,梁得柱家中,煤爐子燒得正旺,屋里熱氣騰騰,火光在墻上映出一眾老兵蒼勁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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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每年一度的聚會日子,從戰火紛飛走到和平歲月,幾位西北老兵便養成了一個習慣。
每年要坐一坐,喝點酒,說點舊話,為還活著的歲月敬杯酒,也為那再也聚不齊的人默默留個空座。
張德生作為軍區政委,盡管公務繁忙,卻幾乎從不缺席。
他一進門,便被梁得柱拉著胳膊介紹給坐在主位上的一個陌生人:
“張政委,這位是李萬銘同志,也是咱紅軍出身,現在在部隊擔任重要職務,還是戰斗英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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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銘站起身,軍帽一摘,拱手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
“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言語間十分恭敬,臉上掛著熱情的笑。
張德生一愣,隨即點頭致意,他向來對老紅軍心生敬重,聽到這介紹后,也不好多問,只在心里暗暗納悶,這人模樣有點陌生,名字也似未曾聽聞。
他在部隊多年,自問對戰友圈子極為熟悉,尤其是西北一帶的老戰士,他基本上都能叫出名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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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這位李萬銘,不僅面生,還一副滑不留手的樣子。
酒過三巡,屋內漸漸熱鬧起來,大家說起舊戰事,一時間仿佛又回到了硝煙滾滾的歲月。
可就在這氛圍正濃時,李萬銘突然話鋒一轉,抬手夾起一塊紅燒肉,神色鄭重地說道:
“這次來西安,其實還有一項機密任務,中央安排我組織一次關于國防建設的秘密軍事會議,內容很重要,不便多說。”
這話一出,張德生本在吃飯,筷子頓時停在半空,眉頭也跟著蹙了起來。
國防建設的秘密會議?還是在西安?而他張德生,作為軍區的黨委書記兼第一政委,竟毫無耳聞?這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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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壓住懷疑,裝作無意地輕描淡寫問道:
“哦?什么時候開的會?都有哪些單位參與?”
李萬銘卻笑而不答,只是擺了擺手,語氣有些自得地說:
“這不能說,機密,太機密了,不過嘛,級別不低。”
張德生輕輕放下筷子,眼角余光掃了李萬銘一眼,對方眉宇間帶著幾分炫耀,語調松散,全然沒有久經沙場的軍人該有的嚴肅與謹慎。
再一看那制服,雖整潔筆挺,卻又像是穿出來炫耀給誰看的,胸前的幾枚軍功章掛得顯眼,卻有幾枚他看著竟有些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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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們似乎對李萬銘說的話不疑有他,有人還點頭稱贊:
“李同志年輕有為,現在能主持這么重要的會議,可見是大才啊。”
張德生聽得眉頭越鎖越緊。
他曾親歷多場戰爭,從長征到解放,從西北野戰軍到建國后整頓部隊,每一場戰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見過太多真正的老紅軍,他們言語樸實,回憶戰爭也多是沉默中透出悲憫,而非像李萬銘這般動不動就“戰功赫赫”“英雄本色”。
更何況,老紅軍向來對“機密”兩個字分外敏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信口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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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銘越說越興奮,端著酒杯侃侃而談,還說不久將調往蘭州某部隊擔任團級主官。
他的語氣里滿是夸耀,絲毫不見久經沙場的收斂和沉穩。
張德生已無心繼續吃飯,他望著這位“戰斗英模”,嘴角卻再無初見時的敬意,只剩下一絲深思和不易察覺的冷意。
騙局初具雛形
如果說1955年在西安那場聚會,是李萬銘人生里最耀眼的一次“登臺亮相”,那么他真正學會如何行騙,卻要從十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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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初,抗戰剛剛結束,山河破碎尚未修補,十八歲的李萬銘站在陜西安康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征兵隊伍,心里翻涌的并不是熱血,而是一種迫切的逃離感。
他不甘心一輩子困在鄉間,也不愿意靠出賣力氣謀生,于是幾乎沒有猶豫,便主動報名加入了國民黨青年軍。
他并不打算沖鋒陷陣,反倒慶幸自己讀過幾年書,很快被分配到連隊里當文書。
也正是在這個位置上,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權力的“縫隙”。
退伍費、補貼、名冊,全靠人工記錄,層層轉手,核查極為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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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銘心里的那點歪念頭,很快就被現實點燃了。
他開始偽造退伍名單,偷偷冒領費用,可世上哪有不漏風的墻,事情很快敗露,他被送上軍事法庭,判了三個月監禁。
這次坐牢并沒有讓李萬銘悔改,反倒讓他更加篤定了一件事,靠老實做人,出不了頭。
出獄后,他又混進了國民黨南京陸軍醫院,干起了文職,他一邊抄寫文件,一邊偷偷觀察那些“有身份的人”是如何說話、如何行事的。
1949年,南京解放,消息傳來的那一刻,李萬銘并沒有恐慌,反而迅速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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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燒掉了與國民黨有關的所有痕跡,用幾天時間,偽造出一張“南京中央大學學生證”,又在履歷中添上幾段含糊其辭的“被抓壯丁經歷”,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被迫卷入舊政權”的青年學生。
正值解放初期,用人緊張,審核制度尚未完善,負責接待的干部見他態度懇切、說辭連貫,便將其送入二野軍政大學學習。
在那里,李萬銘更在意的是辦公室的公章、介紹信的格式、鑒定材料的措辭。
他把這些當成真正的“教材”,牢牢記在心里。
半年后,他以“工作不合適”為由離開學校,再次踏上熟悉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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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私刻了二野軍政大學的公章,仿造介紹信的筆跡和語氣,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常州市政府寄去一封信。
信中,他被寫成一名“急需鍛煉的干部”,語氣謙遜,措辭規范,處處透著“正規”。
通訊不暢,核實困難,一個月后,常州市政府的回信到了。
李萬銘就這樣,拎著一只舊皮箱,堂而皇之地走進了市政府辦公樓,當上了一名科員。
只是,這樣的職位并不能滿足他,他嫌工資低,嫌事務雜。
沒過幾天,他便再次動筆,換了一個更大膽的身份,二野軍政大學“黨員教育科長”,淮海戰役中負傷致殘,請求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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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沒有那么幸運,證件在交驗時被發現破綻,他再次鋃鐺入獄,被判三年。
但命運似乎總在給他機會,1951年,李萬銘因病獲假釋,被遣返回陜西老家。
在回程的火車上,他便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失敗并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讓他的騙術更加成熟。
于是,他再次復制了二野軍政大學的公章,又偽造了一份寫給陜西省政府的介紹信。
在信中,他被描述成“軍政科副科長”“殘廢軍人”“革命功臣”,字字句句都踩在那個時代最容易讓人動容的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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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成功了。
李萬銘被安排進民政系統,領到了“革命軍人殘廢證”,還獲得了“人民功臣”獎章。
從這一刻起,他終于擁有了一套真正能“以假亂真”的官方身份。
檔案被蓋章、身份被確認、待遇被落實,他過去那些空洞的謊言,第一次被制度“認可”了。
而這,也標志著他的騙局,正式進入了滾雪球的階段。
在那個信息閉塞、紙質檔案統治一切的年代,只要檔案在,只要章是真的,哪怕經歷是假的,也會被一遍遍復印、引用,最終成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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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糊的“功臣”
騙進陜西民政系統之后,李萬銘如魚得水。
他在自己的人事檔案里,添上了“參加紅軍”“但任連長”“抗美援朝中受傷”等光榮而沉痛的經歷,還有一張偽造得滴水不漏的“戰斗英雄證書”。
1952年,他又一次主動出擊。
以進修名義被送往西北農學院學習后,他沒有安心讀書,而是在辦公樓附近的刻字鋪,親自盯著私刻了一枚印章,那是“中南林業部”的調令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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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他自己為自己寫了一份“軍事調令”,聲稱“因身體恢復良好,擬調赴福建某團任團長,需立即啟程報到。”
這封“調令”一經送到有關部門,立即引起重視。
他站在送行人群中間,接受著眾人敬仰的目光,仿佛一個凱旋的老兵正在奔赴新戰場。
但他真正前往的,并不是戰場,而是更高一級的舞臺,北京。
當時的中南農林部正值干部調整之際,人事部門面對大量調動材料應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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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銘帶著一份封皮泛黃、印章鮮紅的自帶檔案夾走了進去,信口說自己是“調入京城工作的老革命”,又出示了那封“陳賡寫給領導的親筆信”。
信件上的字跡模仿得惟妙惟肖,連落款的筆鋒都幾近陳賡本人的風格。
就這樣,李萬銘被安排進了農林部工作,不僅職位不低,而且待遇頗高。
更令人震驚的是,隨著他工作的不斷調動,他的檔案越滾越大、層層加碼,成為他新一份調令中的“歷史依據”。
李萬銘的檔案變成了一本“機關漂流記”,從常州到西安,從武漢再到北京,里面的內容從未被質疑,反倒被反復引用、不斷擴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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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根據不同時期的需求,調整自己的“功勛參數”,需要身份時,他是“紅軍老黨員”,需要軍功時,他是“抗美援朝傷殘功臣”。
而在內部單位,他還時不時借故請假“回蘭州述職”“赴東北接受嘉獎”,每次回來還帶著“領導批示”或“紀念品”。
而這一切,不過是他在某家刻章店一枚枚定制出的假印章,配合幾張茶色信紙、幾行仿手寫體文字而已。
直到他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巴,在西安的一場聚會上,終于說出了那句致命的“軍事密會”……
自信演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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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行騙未曾失手,讓李萬銘逐漸產生了一種近乎病態的自信。
1955年初,李萬銘回到陜西,名義上是“因工作調動途中暫時停留”,實際上卻是無處可去。
北京方面已經有人對他的履歷產生疑問,林業系統內部也開始有人私下議論他的“刻章愛好”。
這種風聲若在過去,李萬銘或許會選擇離開,換一個城市繼續行騙,可這一次,他沒有。
他太相信自己的“身份”了。
回到陜西后,李萬銘很快打聽到一件事,當地有幾位老紅軍時常聚會,其中一位梁得柱,還是他的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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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他看來,是再合適不過的舞臺,只要在真正的老兵面前站穩腳跟,自己的“老紅軍”身份便再無可疑。
但他沒注意到,角落里的張德生。
聚會散場后,張德生沒有聲張,也沒有當場拆穿,但他當晚他便向陜西省公安廳通報情況,要求秘密調查李萬銘的全部經歷。
調查一展開,真相幾乎是摧枯拉朽般浮出水面。
從加入國民黨青年軍開始,到兩次因偽造證件入獄,再到私刻公章、偽造學生證,李萬銘的所謂“革命履歷”,竟無一處經得起核對。
那些看似權威的介紹信、調令、電報,要么查無出處,要么壓根不存在對應的人事記錄。
公安人員找到他時,李萬銘知道,一切已經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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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很快上報,引起極大震動。
各種猜測甚囂塵上,有人懷疑他背后另有勢力,有人甚至認為他是潛伏多年的特務。
但在長達一年的審理調查中,所有線索最終指向一個殘酷卻荒誕的事實,李萬銘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1956年,李萬銘因政治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
這是新中國成立初期極為嚴厲的刑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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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帷幕落下,觀眾唏噓不已,但同時也推動了機制的完善。
畢竟,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實在太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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