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點多,劉建國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公交車。深秋的夜風帶著涼意,鉆進他單薄的工作服里。這是他連續第三天上夜班了,在工廠機器轟鳴的環境里待了十二個小時,他只想趕緊回到家,倒頭就睡。
然而,當他走到樓下時,一陣陣飯菜香味從半開的窗戶飄了出來。那是他熟悉的紅燒排骨的香味,是他最愛吃的菜。劉建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肚子也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妻子王麗平平時早就睡了,怎么今晚還在做飯?難道是特意等他回來?
劉建國的心頭涌上一股暖意。結婚五年,妻子勤勞賢惠,但最近兩人因為買房的事常常起爭執,關系有些緊張。今晚這頓夜宵,是妻子的示好嗎?
他快步走進單元門,心里想著那香噴噴的排骨。電梯里,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單位主管發來的信息:"建國,明天加班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劉建國皺了皺眉,沒有回復。電梯門開了,他迫不及待地掏出鑰匙,推開了家門。
"我回來了。"劉建國一邊換鞋一邊喊道,飯菜的香味更濃了,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王麗平從廚房探出頭來,臉上帶著微笑:"回來啦?快去洗個澡吧,身上都是汗味和機油味。"
劉建國愣了一下,他本以為妻子會招呼他吃飯,沒想到第一句話卻是讓他去洗澡。但肚子的抗議讓他朝廚房走去:"先吃點東西吧,我都餓壞了。你怎么這么晚還做飯?"
"先別進廚房!"王麗平的聲音突然提高,攔住了他的去路,"去洗澡,洗完再說。"
劉建國莫名其妙,但妻子堅持的態度讓他只好悻悻地走向浴室。熱水沖刷著疲憊的身體,他的思緒卻亂成一團。妻子今晚的行為太反常了,明明做了他最愛吃的菜,卻不讓他進廚房。難道是準備了什么驚喜?還是有什么事瞞著他?
洗完澡,劉建國穿上干凈的家居服,肚子的饑餓感更強烈了。他迫不及待地向廚房走去,卻發現餐桌上擺放整齊的不只是紅燒排骨,還有清蒸鱸魚、臘肉炒筍、涼拌木耳……這哪是簡單的夜宵,分明是一桌豐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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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回事?"劉建國疑惑地問道,"今天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
王麗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地說:"先坐下吃飯吧。"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男聲從臥室傳來:"麗平,我衣服洗好了嗎?"
劉建國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臥室門口,只見一個穿著他的睡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那人看到劉建國,也是一愣,隨后尷尬地笑了笑:"你就是麗平的丈夫吧?久仰久仰。"
劉建國的腦子嗡的一聲,一股怒火直沖腦門。他猛地轉向王麗平,卻見妻子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反而帶著釋然的微笑。
"建國,這是我哥。"王麗平平靜地說,"我親哥。"
劉建國一時語塞,腦子里一片混亂。他和妻子結婚五年,從未見過她的哥哥。王麗平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只說父母早逝,哥哥在外地工作,聯系不多。
"你好,小舅子。"那個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伸出手,"我叫王明,是麗平的親哥。這次來城里辦事,住酒店太貴,就想著投奔妹妹幾天。"
劉建國木然地握了握手,目光在王明和妻子之間來回游移。王明確實和王麗平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形狀和神態都很像。
"你哥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劉建國低聲問妻子。
王麗平嘆了口氣:"我哥昨天突然來電話說要來,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忙,不想打擾你。而且......"她頓了頓,"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的家人有成見,總覺得他們會來伸手要錢。"
劉建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確實,每當妻子提起可能要回老家看望親人或者寄錢回去,他總是各種推脫和不滿。他擔心農村的親戚會成為經濟負擔,尤其是在他們正為買新房攢錢的時候。
餐桌上的氣氛漸漸緩和。在王明的講述中,劉建國了解到妻子的哥哥這些年在南方打工,后來自己開了個小工廠,生意還不錯。這次來是因為想在城里開個銷售點,順便看看妹妹。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容易,"王明邊吃邊說,"我這次來不是要麻煩你們,反而想幫襯你們一把。麗平說你們想買房,首付差一點,我可以借給你們。"
劉建國驚訝地抬起頭,對上了王麗平含著淚水的眼睛。
晚飯后,王明借口累了,先去客房休息。客廳里只剩下劉建國和王麗平。
"對不起,"劉建國握住妻子的手,真誠地說,"我不該對你的家人有偏見。"
王麗平搖搖頭:"我也有錯,應該早點告訴你哥哥要來的事。只是你最近太累了,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劉建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一直以為你的家人會是我們的負擔,沒想到......"
"家人不是負擔,建國。"王麗平輕聲說,"親情不是用錢來衡量的。我哥雖然現在有些錢了,但我珍惜的是他這些年對我的關心。就算他一分錢沒有,他依然是我唯一的親人。"
劉建國深深地點了點頭。妻子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內心的狹隘。他想起自己的父母,雖然條件不好,卻總是盡力支持他。他們搬進新房后,一定要接父母來住一段時間。
夜深了,劉建國和王麗平依偎在沙發上,窗外的月光柔和地灑在地板上。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了,沒有爭吵,沒有抱怨,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劉建國突然明白,真正的家不只是一套房子,而是由愛和理解構成的避風港。當他懷著懷疑和戒備走進家門,聞到那香噴噴的飯菜時,他只看到了食物,而忽略了妻子為何在深夜還堅持為他和哥哥準備一桌好菜的愛意。
他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明天,我請假,陪你和你哥一起去看看他想開店的地方。然后,我們一起去看看房子吧,我想我們的新家,應該有個客房,隨時歡迎你的哥哥,還有我的父母來住。"
王麗平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眼淚默默地流下來,那是幸福的淚水。
夜已深,但劉建國知道,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一個更加包容、更加溫暖的家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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