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婆婆站在醫院走廊上,臉色鐵青,目光如刀子般剜向我:"又是個丫頭片子,白折騰了!"我抱著剛出生不久的二女兒,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產房外,丈夫小剛低著頭一言不發,那副模樣讓我心如刀絞。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混著婆婆身上濃重的樟腦味,刺得我喉嚨發緊。窗外電線桿上的喜鵲正在筑巢,多諷刺啊,它們熱鬧喜悅,而我卻感受著這冰冷的審判。
"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胎必須是兒子!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婆婆的聲音像是雷聲在走廊回蕩,引來路過病人和家屬的側目。我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女兒,她皺著小臉,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友好。
我叫李淑芬,嫁到山里的趙家已經五年,生了兩個女兒。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小山村,沒有兒子的媳婦就像是沒完成任務的工具,而婆婆對我的厭惡,從第一個女兒出生后就日益加深。那時我不知道,這只是噩夢的開始,更大的災難正悄悄逼近。
回到家后,婆婆的刁難變本加厲。那是初春的一個傍晚,窗外柳絮飛舞,我剛哄完二女兒睡覺,婆婆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進來。
"喝了吧,這是我特意給你煎的,調理身子,下次好生個兒子。"婆婆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笑容,眼神卻陰冷得可怕。
那碗藥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苦澀氣味,還隱約能看到幾片我不認識的草藥。我心里頓時警鈴大作,村里有個張家媳婦,就是喝了婆婆給的"調理"藥后,肚子疼了三天三夜,最后小產了。
"娘,我身子剛生完孩子,醫生說不能亂喝藥。"我推辭道。
"你這媳婦真是不知好歹!"婆婆突然變了臉,"我辛辛苦苦給你熬藥,你倒好,嫌東嫌西!"
就在這時,大女兒阿麗從外面跑進來:"奶奶,媽媽,我肚子餓了。"她才四歲,圓圓的小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
婆婆看了阿麗一眼,嫌棄地撇撇嘴:"又是個吃白飯的!"說罷,她把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不喝是吧?行,我看你以后怎么在這個家立足!"
![]()
晚上,小剛回來,婆婆立刻添油加醋地告狀。小剛勸我:"媽的心意你就收著吧,下次喝就是了。"我看著他那雙躲閃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陌生。
第二天,趁婆婆出去串門,我偷偷拿藥去找村里的老中醫王伯看。王伯仔細聞了聞,臉色大變:"這藥里有斷子草啊,喝了會傷身子,嚴重的甚至會導致終身不孕!"
我如墜冰窟,原來婆婆竟打算讓我絕育,這樣就再也不會生出"沒用的丫頭片子"了!回家路上,我看著田埂邊的野花,第一次萌生了離開的念頭。
可是就在我準備和小剛攤牌的那晚,更大的噩夢降臨了。我煮好晚飯,卻發現準備給兩個女兒吃的米粥有股怪味。直覺告訴我有問題,我立刻阻止孩子們吃飯,并偷偷留了一些送去檢查。結果讓我崩潰——粥里被人放了老鼠藥!
村醫老李趕到時,看著那碗粥,嘆了口氣:"淑芬啊,這可是大事,幸虧你發現得早。這量雖然不至于要命,但孩子吃了肯定會生一場大病啊。"
我不敢相信婆婆會如此狠毒,可那天家里只有她和我。當晚,我把兩個女兒緊緊摟在懷里,淚流不止。第二天天剛亮,我就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帶著兩個女兒悄悄離開了那個充滿惡意的家。
坐在開往城里的班車上,阿麗懵懂地問:"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回家?"我摸著她的小腦袋,聲音哽咽:"媽媽帶你們去一個更好的地方。"窗外,是初升的太陽和無邊的田野,我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我知道,為了孩子,我必須勇敢地走下去。
到了城里,我靠著以前學過的裁縫手藝,租了間小屋,白天在服裝廠上班,晚上接些零活。日子雖然清苦,但看著兩個女兒健康成長,我心里踏實。小剛來找過我幾次,但每次都是支支吾吾,最后還是選擇了回到他媽身邊。三年后,我們辦了離婚手續。
十五年過去了,我的兩個女兒都長大成人。阿麗考上了醫學院,小女兒阿琳也在師范大學讀書。她們懂事、獨立,是我最大的驕傲。
就在阿麗實習的第二年,一天她打來電話,聲音異常緊張:"媽,你猜我今天在醫院碰到誰了?是奶奶和爸爸!奶奶得了胃癌晚期,爸爸想讓我幫忙安排好一點的病房和醫生。"
我沉默了許久,心中五味雜陳。那個曾經想害我女兒的婆婆,現在卻需要我女兒的幫助。
"你...答應了嗎?"我輕聲問。
"我說我會盡力,但沒告訴他們我是誰。"阿麗停頓了一下,"媽,我知道奶奶對我們做過什么,但我學醫就是為了救人的。"
我的心被女兒的善良震撼了。第二天,我鼓起勇氣去了醫院。十五年不見,小剛已經滿頭白發,佝僂著背,守在病床前。而曾經氣焰囂張的婆婆,如今瘦得只剩皮包骨,插著各種管子,奄奄一息。
當小剛看到我時,愣住了,隨后眼淚奪眶而出:"淑芬..."我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走到病床前,看著婆婆。
出乎意料的是,婆婆認出了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是...你?"
我點點頭:"是我。我女兒阿麗是這里的實習醫生,她會幫您安排治療。"
婆婆眼中滑落淚水:"對不起...我...我做錯了很多事。這些年,小剛沒有再婚,也沒有兒子。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如果當初..."她的話語被咳嗽打斷。
小剛在一旁解釋說,我離開后,婆婆變得愈發偏執,趕走了所有他想帶回家的女人。而今,面對病痛折磨和孤獨晚年,婆婆終于明白,所謂的"傳宗接代",遠不如親情和善良重要。
我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心中的恨意慢慢被憐憫取代。或許這就是生活最公平的裁決——因果輪回,最終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阿麗說,您的情況不太好,但她會盡全力。"我輕聲說,然后轉身離開,留下了聯系方式。
走出醫院,春風拂面,我深吸一口氣。這么多年過去,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媳婦,我的女兒們也用自己的成就證明了,女孩子一樣可以撐起一片天。
也許有一天,當婆婆的病情穩定后,我會帶著女兒們去看她,讓她知道,她曾經想要摧毀的生命,如今已經綻放出最美的光芒。
人生路上,我們都會面臨選擇。選擇仇恨,還是選擇寬恕;選擇沉淪,還是選擇奮起。無論如何,善良終將得到回報,這是我和女兒們這些年最深刻的體會。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