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洗澡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站在噴頭下面,水流不偏不倚地沖在我腦門上,以往都要微微仰著頭才能沖到頭頂,今天怎么正好就打在額頭中央?我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花灑,金屬的觸感冰涼,安裝的位置明顯比之前高了一截。我一米七五的個子,對這個高度敏感得很,這花灑起碼被調(diào)高了有十公分。
浴室里霧氣騰騰,水聲嘩嘩作響,我卻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這花灑是三年前裝修時我親手安裝的,位置調(diào)到最適合我的高度,這三年來從沒動過。我老婆陳曦比我矮了快十公分,她每次洗澡都抱怨花灑太高,讓我調(diào)低點,我嫌麻煩一直沒弄。可現(xiàn)在,這花灑怎么就自己高了?
我匆匆沖完澡,裹著浴巾走出浴室。陳曦正靠在床頭刷手機(j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詭異。聽到動靜,她飛快地按滅了屏幕,抬頭看我:"洗完啦?今天挺快的。"
"陳曦,"我盯著她的眼睛,"主臥的花灑你動過嗎?"
她的瞳孔明顯縮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正常:"沒有啊,怎么了?"
"那花灑怎么高了十公分?"我一步步走近床邊,"你不是一直嫌它太高嗎?現(xiàn)在更高了,對你來說更不方便了吧?"
客廳里的掛鐘滴答滴答響著,每一聲都像敲在心口上。陳曦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下去,她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外面的路燈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是不是有別人用過這個浴室?"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害怕,"一個比我還高的男人?"
陳曦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似的,整個人癱軟在床上,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那一刻,我知道我猜對了。
我和陳曦結(jié)婚八年了,有一個六歲的兒子。我在一家國企做技術(shù)員,工作穩(wěn)定但收入一般,陳曦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這些年我們過得平平淡淡,談不上多恩愛,但也沒什么大矛盾。我媽去世得早,就剩個老父親在老家,岳父岳母都在本市,對我這個女婿一直挺滿意的。
我怎么也沒想到,婚姻會在一個花灑的高度上出現(xiàn)裂痕。
"是誰?"我坐在床邊,點了根煙。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緩緩升騰,嗆得嗓子發(f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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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哭了很久,最后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出來。那個男人叫周明遠(yuǎn),是她們公司新來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一米八五的個子,離過婚,比我們大五歲。他們從半年前開始的,起初只是工作上的接觸,后來越走越近。上個月我出差去外地培訓(xùn),陳曦把他帶回了家。
"就那一次,"陳曦抽泣著說,"真的就那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糊涂了。他洗澡的時候嫌花灑太低,隨手就給調(diào)高了,我當(dāng)時也沒在意,后來就忘了調(diào)回來..."
我聽著她的解釋,突然笑出了聲。就因為出差前我們吵了一架,就因為我忘了她的生日,就因為我不夠浪漫不夠體貼,她就把別的男人帶回了我們的家,睡在我們的床上,用我買的花灑洗澡?
"滾。"我掐滅煙頭,"現(xiàn)在就滾出去。"
陳曦慌了,抓住我的手臂:"李明,你聽我解釋,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跟他已經(jīng)斷了,我發(fā)誓再也不會了..."
我甩開她的手,進(jìn)了兒子的房間。孩子睡得正香,小臉蛋紅撲撲的,嘴角還掛著笑意,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好事。看著兒子,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剜。
第二天一早,我就給丈母娘打了電話。丈母娘姓王,是個性格剛烈的女人,年輕時當(dāng)過婦女干部,最看不慣的就是婚姻不忠。電話里我把事情說了一遍,她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后說:"你在家等著,我馬上過來。"
一個小時后,丈母娘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了,身后還跟著岳父。陳曦縮在沙發(fā)上,眼睛腫得像核桃,看到父母進(jìn)門,哇地一聲又哭了出來:"媽..."
"別叫我!"丈母娘一巴掌拍在茶幾上,茶杯都跳了起來,"我王秀芬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
陳曦被罵得渾身發(fā)抖,岳父也是一臉鐵青,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丈母娘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越聽臉色越難看。當(dāng)聽到陳曦把那個男人帶回家的時候,她直接站了起來,指著女兒的鼻子罵:"你還是個人嗎?李明對你哪點不好?掙得錢全交給你,家務(wù)活搶著干,你爸住院的時候人家沒日沒夜地在醫(yī)院照顧,你就這么對他?"
"我知道錯了..."陳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還做?"丈母娘轉(zhuǎn)頭看向我,"李明,這事兒你聽我的,離!必須離!而且要讓她凈身出戶!"
岳父也開了口,聲音沙啞:"明兒啊,是我們沒教好孩子,對不住你。這婚該離就離,房子車子都是你的,孩子也歸你。我們老兩口給你磕頭賠罪。"說著就要下跪。
我趕緊扶住岳父:"爸,您別這樣,這不是您和媽的錯。"
接下來的幾天像做夢一樣。陳曦搬回了娘家,我去律師事務(wù)所咨詢了離婚的事。律師說我們這種情況,我有充分的理由要求對方少分或者不分財產(chǎn),但需要證據(jù)。我想起那個花灑,想起陳曦手機(jī)里肯定還有聊天記錄,心里五味雜陳。
陳曦倒是很配合,主動承認(rèn)了婚外情,還寫了保證書,說自愿凈身出戶。我看著那張保證書,突然覺得很諷刺。八年的婚姻,最后就濃縮成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著她的罪過和我的受傷。
但真正讓我難受的不是財產(chǎn)分割,而是兒子。六歲的孩子雖然不太懂大人的事,但他能感覺到家里的氣氛不對。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問我:"爸爸,媽媽怎么不回家呀?"每次聽到這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周末的時候,陳曦來看兒子。她給孩子帶了很多玩具和零食,抱著兒子哭得撕心裂肺。兒子被她嚇到了,也跟著哭。我站在旁邊看著母子倆抱頭痛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涼。
"李明,"陳曦抬起頭看我,眼睛紅腫,"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也不奢求你原諒我。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jī)會,讓我繼續(xù)當(dāng)孩子的媽媽?"
"你本來就是他的媽媽,"我說,"離婚不影響你看孩子。"
"我的意思是..."陳曦咬著嘴唇,"我們能不能不離婚?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愿意用后半輩子來彌補(bǔ)。"
我搖搖頭:"陳曦,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回不去了。每次我看到那個花灑,我就會想到有個陌生男人在我家洗澡,睡在我的床上。這個心結(jié)我過不去。"
陳曦哭著離開了,兒子在窗口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問我:"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不是的,"我蹲下來抱住兒子,"是爸爸媽媽不能在一起了,但我們都愛你。"
離婚手續(xù)辦得很快,一個月后我們就拿到了離婚證。房子、車子、存款都?xì)w我,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也歸我,陳曦每個月有探視權(quán)。拿著那個紅色的小本本,我站在民政局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整個人都空了。
丈母娘后來又來找過我?guī)状危看味际悄ㄖ蹨I說對不起。她說陳曦這段時間瘦了二十多斤,每天以淚洗面,工作也辭了,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我知道她做錯了,"丈母娘說,"但她畢竟是孩子的媽,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就打她罵她,只要你能消氣。"
我苦笑著搖頭:"媽,不是氣不氣的問題,是信任沒了。婚姻就像一面鏡子,碎了就是碎了,粘起來也有裂痕。"
那個叫周明遠(yuǎn)的男人我后來見過一面。他主動約我出來,說想解釋清楚。咖啡館里,他坐在我對面,一米八五的個子,穿著得體,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確實比我有氣質(zhì)。
"對不起,"他開口就道歉,"是我不對,我不該和陳曦在一起。"
"你知道她結(jié)婚了嗎?"我問。
"知道,"他點點頭,"她跟我說過,說你們感情不好,快要離婚了。"
我笑了:"所以你就信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也有責(zé)任,是我太自私了。其實我跟陳曦真的談不上多深的感情,就是寂寞了,找個人陪陪。我離婚兩年了,一個人過得挺沒意思的。"
"所以你就毀了別人的家庭?"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辭職了,準(zhǔn)備去外地發(fā)展。我保證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們的生活里。"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很可笑。一個花灑的高度,暴露了一段婚外情;一段婚外情,毀掉了一個家庭。而始作俑者,卻只需要說一聲對不起,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現(xiàn)在距離離婚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我和兒子兩個人過日子,倒也還算適應(yīng)。丈母娘經(jīng)常過來幫忙做飯、帶孩子,總是忍不住替陳曦說好話。陳曦每周會來看兒子一次,每次都是紅著眼睛來,紅著眼睛走。
上個月,我把主臥的花灑換了,換成了一個可以升降調(diào)節(jié)的款式。裝好之后,我站在花灑下面調(diào)試,水流沖在頭頂,溫度剛剛好。我閉上眼睛,淚水和水流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有人說時間能沖淡一切,可有些傷疤,永遠(yuǎn)都會留著。每次洗澡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那個晚上,想起那個高了十公分的花灑,想起八年婚姻就這樣在一個細(xì)節(jié)里崩塌。
生活還在繼續(xù),只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成長,但我知道,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了。那個花灑的高度,成了我心里永遠(yuǎn)的一道坎,提醒著我,有些背叛,真的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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