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的一個雨夜,上海岳州路的信用社燈光昏黃。門口,一個個子并不高卻神情緊張的中年男子撣了撣濕漉漉的呢帽,低聲報出“虞金山”三個字。玻璃窗后,偵查員迅速對暗號,屏住呼吸等待最佳時機。兩分鐘后,隨著一句“吳藍田,別裝了”,八年逃亡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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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幾位干部對一個已杳無蹤跡的叛徒如此鍥而不舍?答案藏在抗戰時期豫北一帶的血與火。1939年,吳藍田身在滑縣接敵區,本是共產黨培養的骨干,卻因生活作風混亂屢受警告。組織多次挽救未果,他竟在1940年農歷三月初三公然倒向日偽,改名“吳進善”,成立“特務工作團”。
從那一天起,屠殺與勒索接踵而至。僅1942年“掃蕩”,豫北一線數百村莊血流成河,四千多條生命湮沒在搶掠與焚殺之中。吳藍田還把屠刀指向昔日并肩作戰的同志,縣委聯絡員聶元昂的侄子、抗日干部李明德、女干部賈林秀……一個個姓名,成了血跡斑斑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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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么給我一個交代,要么我給他一個墳頭。”王從吾在通緝會上鏗鏘作答。這句極重的肺腑之言,也代表了那些死難者家屬的心聲。羅瑞卿明白,放任此人逍遙法外,一紙法度便成空談。于是,1951年9月,公安部正式發布通緝令,平原省、河南、上海三地同時展開搜捕。
吳藍田并非庸碌之輩。1948年滑縣再度解放前夕,他已嗅到風向突變,連夜撤出,輾轉鄭州、南京、蘇州,最終落腳上海。靠著改名換姓、分散家人、杜絕社交,他硬生生潛伏了八年。對外,他是做皮貨的小商人“虞金山”;對內,他逼迫妻兒每日背誦偽造的戶籍信息,一旦走漏半點風聲便準備再次轉移。
破案的突破口來自一條看似平常的房產交易。上海公安在清查舊上海商號資產時,發現一樁買賣延伸至北京西單的段家。段家賬本上,“吳尊周”多次出現。滑縣公安干警順藤摸瓜,查明此人正是吳藍田的胞弟。部隊將吳尊周控制后,供出了兄長藏匿上海的蛛絲馬跡。信息傳回,上海市局立即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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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往北京途中,他試探性提出愿意供出潛伏名單。刑偵人員冷冷回答:“名冊一條不缺,你欠的是血債。”列車過石家莊時,他寫下《我怎樣隱藏了八年》,逐條陳述偽裝細節,試圖在悔過書里為自己添幾分“自首”資本。萬人碑下的亡魂不會被三言兩語安撫。
1956年9月16日,專案組將吳藍田解回滑縣。沿途不少老鄉自發聚在公路兩側,默然注視這位曾令全縣陷入恐怖的舊魔頭。審判席上,檢察官逐條宣讀起訴書,時間、地點、受害者姓名、證人證詞——沒有一個遺漏。聽到“灌冷水”“挑筋剜骨”等詞時,圍觀群眾屏住呼吸,空氣仿佛都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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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依據《懲治反革命條例》判處吳藍田死刑,限期執行。宣判當天,他做了最后的辯解:“我若還能為黨做一點有益之事……”話沒說完,被法警厲聲喝止。五個月后,1957年3月20日清晨,滑縣道口鎮郊外槍聲響起,塵埃落定。
此案并非一次簡單追捕,背后體現了新生人民政權對歷史舊賬的責任態度。八年緝拿、五省聯動、千份檔案核對,只為一個明確目標:讓公義與法紀不再紙上談兵。吳藍田雖被正法,但案卷中的細節仍在警示——組織的挽救是有限的,選擇背叛便要承擔無法回避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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