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也要讓心中積蓄美好

總是想寫點別的什么，轉換一下心情，又總是轉換不了，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網將自己緊緊束縛在里面。

醫院一樓有一間書吧，這幾天媽媽不那么疼了，吃了止痛藥嗜睡，趁著媽媽睡覺，趁著去醫院超市，會偷來一點點時間翻開幾頁喜愛的書籍，打發這煩憂卻又看起來無所事事的日子。

看著書中那些充滿詩意的表述，也嘗試著去描繪生活中的點滴美好：一朵盛開的花、一片飄落的葉，姍然而下的雪……然而筆下寫出的文字卻總是集中不了精力，無法準確表達心中所思所想。

心就像一片被陰霾籠罩的天空，大多時候有無能為力的苦惱，甚至口中都是苦的，我知道那是心中的火無處棲身的緣由。

在這里你無法閉上眼睛，捂起耳朵，選擇忽略所有。那一雙雙無神的眼睛，充滿悲苦的臉龐；那一輛輛手術推車纏繞的各種管子極速從身邊而過；還有那耳邊痛苦的呼叫呻吟聲……讓每一絲情緒都沉浸在壓抑中。

眼看著臨床大姐摸出縫制在內衣口袋的1萬2千元錢，顫巍巍數著準備去交費處續費，嘴里念叨著：“不能有病啊，到了這里就像家中挨宰的豬，不能掙扎，不能反抗，不能講價。”我不好不接話，便用冠冕堂皇的言語寬慰她：“錢是身外之物，有個好身體比什么都強。”大姐卻用最直接、最質樸的言語直接回懟我：“沒有錢了，活著也是遭罪。”

奇怪，平日冠冕堂皇說起來覺得很有道理并能引起共鳴的話，不知為什么，換個環境說起來被大姐這么懟回來，連自己也覺得蒼白。

明知勸說無用，求得便是讓大姐心安。大姐不想求心安，她只知道她選擇半麻醉花的錢比全麻醉花錢要少，就像1＋1=2這么簡單。于是，她狡詐地對麻醉師說：我瘦，不用全麻。麻醉師斬釘截鐵：“你后背凈是蜂窩窩，胖成這樣怎么還瘦呢！”這時，大姐求助的眼神望向我。我不知該說什么，心里只覺得悲哀。是啊，這大姐172身高，190多斤，怎么會瘦呢？而她不想全麻，理由簡單，全麻花錢多，2千元對于農村來的她是一筆不小的錢，大姐說她這筆錢要自己拿。說到底沒有錢便沒有了尊嚴。

我們病房一門之隔走廊地上有人一張破墊子合衣而眠；有個墻角邊能看見一夜一夜佝僂成弓，脊背彎曲的身影……除了痛，還有沒錢丟失的底氣。

悲憫，感傷，無奈，無助，無法形容的情緒蔓延全身。

角落里，翻動著書頁，卻仿佛隔著一道厚重的墻與書中世界遙遙相望。醫院里行色匆匆的人流，面色凝重焦慮的親人，疲憊忙碌的醫護人員，他們的身影在書頁中漸漸模糊，化作生活殘酷的剪影。

我知道，生活不會因為人們的無力而停下腳步，困苦也不會因我的悲憫而喜從天降。

也或許，在這艱難的時刻，文字也變得蒼白無力。

但我依然要選擇保留一份執著的熱愛，不放棄在黑暗中尋找一絲微光，因為不經意間收集積蓄的每一份美好，都可以化作抵御憂傷和悲苦的良藥，慢慢治愈，緩緩入心。

相信潤物無聲的愛總會讓無助的臉上掛滿久違的微笑。人總要在苦痛中瞥見天空的那一抹藍天，從而使心中因為尚存的美好，在心底種下希望的種子。

我希望我的筆，不用刻意追求華麗的辭藻，只是如實記錄這些或苦難或溫暖的瞬間。而我，會帶著這份對文字的熱愛，繼續找尋照亮前行路上的那一抹微光。

今晨，大連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