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2月1日的那個凌晨,北京宣武區大耳朵胡同的狗叫得格外兇。
當偵察員一腳踹開那扇半朽的木門時,李家琪手里的鋼筆還在發抖,桌上的臺歷才翻到新的一頁。
如果不是那一秒被死死按住,誰敢信這個平日里見人就笑、走路還得拄拐的60多歲大爺,竟然正用那些早就該進博物館的密寫藥水,給海峽那邊傳遞情報。
更絕的是,警察把他那雙沾滿泥點子的布鞋扒下來一看,好家伙,鞋底夾層里藏著枚磨得發亮的銅徽章——那是1945年戴笠親自發的軍統少校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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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1975年最后一批被特赦的戰犯,這老頭本來能拿著國家發的安家費養老,結果偏要往死路上狂奔。
這事兒吧,真要細琢磨,其實早就露餡了。
那是1980年冬天,北京城剛有點暖意,但老百姓口袋里還是只有幾個鋼镚兒。
就在大家還在為過冬的大白菜發愁時,大耳朵胡同39號院突然成了全城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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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呢?
因為李家琪這個平日里哭窮的“特赦人員”,家里突然多了個稀罕物——一臺14英寸的日立彩色電視機。
各位,那時候普通工人一個月拼死拼活才掙36塊錢,這臺彩電在黑市上能炒到3000塊,那是啥概念?
相當于一個壯勞力不吃不喝干上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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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家琪屋里透出的彩色光影,把路過的街坊眼珠子都看直了,那感覺,比現在中了五百萬彩票還刺激。
人一旦有了不該有的錢,離出事也就不遠了。
也就是從這臺電視機開始,這老李頭就不太對勁了。
以前他穿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買個煤油都得跟售貨員磨半天嘴皮子賒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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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陣子,嘿,這老頭搖身一變,筆挺的中山裝穿上了,頭發梳得锃亮,去副食店買東西,掏出來的全是嘎嘎新的“大團結”,連找回的零錢都懶得數。
最讓人起疑的是,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會有幾個操著廣東口音、戴著蛤蟆鏡的神秘人在深夜敲門,進去也不多呆,扔下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就走。
有回下暴雨,隔壁熱心的王大媽幫他收晾在外面的褲子,手一摸,口袋里硬邦邦的,掏出來一看,既然是一張香港匯豐銀行的匯款單,上面的數字嚇得大媽手都哆嗦。
那時候的北京老街坊,那警惕性可不是蓋的,簡直就是民間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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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這老李頭有個毛病:天天雷打不動去胡同口郵筒那兒“曬太陽”,也不寄信,就盯著過往的車看。
最逗的是有一次,一只野貓叼走了他放在窗臺上的咸魚,這平時走兩步都得喘三喘的“瘸子”,突然把拐杖一扔,嗖的一下就追出去了五十多米,那速度比小伙子還快。
等他反應過來陳老師正盯著他看時,這老戲骨立馬撿起拐杖,又開始裝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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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心里咯噔一下,這哪是腿腳不好啊,這是心里有鬼。
于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里,她把這些疑點工工整整寫在了學生作業本上,塞進了派出所的舉報箱。
這封信,直接把這個潛伏了半輩子的“毒蛇”給引出洞了。
專案組的老偵查員裝成收破爛的,在胡同里蹲了整整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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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蹲不要緊,發現這根本不是什么暴發戶顯擺,而是一場要把天捅個窟窿的陰謀。
原來,李家琪這人,那是鐵了心要一條道走到黑。
他16歲就進了軍統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華北鐵血鋤奸團”,手上早就沾滿了血。
1975年國家寬大處理把他放了,是想讓他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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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這老小子在廣東韶關勞改農場出獄前夕,就跟同監舍一個要去香港探親的犯人接上了頭。
一句“秋風起,落葉歸”,這個1949年的老掉牙暗號,竟然讓他再次接上了那根斷了三十年的線。
那個所謂的“香港侄子”,其實就是那邊情報局的特務。
那臺轟動胡同的日立彩電,根本不是用來解悶的,包裝箱夾層里全是密寫藥水和微型照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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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膠卷里,記的全是當時國家經濟命脈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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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月圓之夜,李家琪就拄著那個“高科技”拐杖去天壇公園溜彎。
在祈年殿東邊那棵老柏樹底下,他把夾著膠卷的報紙往石凳上一放,假裝系鞋帶,然后就有扮成清潔工的特務過來把報紙掃走。
這套動作行云流水,他以為自己是007呢,甚至在給那邊的回信里狂得沒邊,寫道:“網已撒開,坐等收魚。”
但他忘了,這早就不是他們軍統橫行霸道的舊社會了,現在的北京城,到處都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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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里,那場面真是兩個時代的碰撞。
他也不裝了,背著手,跟背書似的念叨著戴笠當年的訓詞,眼睛里透著股被洗腦后的瘋狂:“只要這枚徽章在,我就沒退路。”
他甚至還嘲笑年輕警察不懂啥叫“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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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養女仇云妹被帶進來,哭著指著鼻子罵他利用親情毀了這個家時,這老家伙臉上的肉才抽搐了幾下,那股子狂勁兒瞬間塌了。
李家琪這個案子,在當年那是相當轟動。
它給那個剛打開國門、大家都樂呵呵擁抱世界的年代潑了盆冷水:陽光底下,陰影從來沒斷過。
那時候雖然窮,但人心齊,像陳淑芳老師、王大媽這樣的普通人,用她們最樸素的直覺,給國家守住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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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大耳朵胡同恢復了平靜,那臺日立彩電被充公了,李家琪也去他該去的地方了。
但這事兒留下的那個警醒,比那臺電視機更讓老街坊們記了一輩子。
在這個世道里,有些東西能變,比如日子越過越好;但有些東西,那是死都不能變的,變了,就是萬劫不復。
一九八六年4月,李家琪被執行槍決,終年6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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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孫振,《1983:李家琪間諜案始末》,群眾出版社,1998年。
北京市檔案館,《關于偵破李家琪特務間諜案的卷宗》,1983年卷。
東方明,《潛伏的幽靈——建國后間諜大案紀實》,團結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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