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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共識明確指出,改善HFpEF預后的關鍵在于識別并干預ATTR等特定病因,這要求臨床視野從“治已病”向“溯病因”拓展。
心力衰竭是全球范圍內嚴重威脅人類健康的心血管疾病,其中射血分數保留的心衰(HFpEF)在心力衰竭患者中占比接近50%,具有異質性高、病因復雜、診療難度大等特點,一直是臨床診療的難點。在過去兩年間,HFpEF領域涌現出諸多新的研究成果,包括我國本土流行病學數據的補充、新型治療藥物的臨床證據更新等。
2025年12月4-6日,心血管健康大會(CCHC 2025)于北京召開,一系列心衰領域的前沿研究進展在此發布。會議期間,《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2025》[1](以下簡稱“2025版HFpEF共識”)重磅公布,成為備受關注的焦點。本文將系統梳理該共識的核心要點,并進一步聚焦其中易被忽視的特殊病因,探討其診療現狀與突破,為HFpEF的精準化診療提供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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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2025》公布[1]
解碼2025版HFpEF共識:從數據到方案的全面升級
HFpEF診斷曾因缺乏特異性指標陷入困境,2025版HFpEF共識通過癥狀-標志物-影像-病因的分層診斷邏輯,讓復雜問題簡單化。
共識提出,患者存在當前或既往心力衰竭癥狀是診斷必要條件,但HFpEF與射血分數降低的心衰(HFrEF)癥狀相似,推薦同時關注患者臨床情況以及體征情況。血清利鈉肽水平[B型利鈉肽(BNP)或N末端B型利鈉肽原(NT-proBNP)]等生物標志物是重要篩查工具,但需警惕腎功能不全、肥胖對利鈉肽水平的干擾。
此外,初始檢查需做心電圖、X線胸片、經胸超聲心動圖,且所有臨床懷疑HFpEF的患者均需要完善常規經胸超聲心動圖檢查。若經常規經胸超聲心動圖和利鈉肽檢測未能確診,建議進一步行負荷超聲心動圖檢查、有創血液動力學檢查。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2025版HFpEF共識將HFpEF分為5類病因亞型,包括血管疾病相關型、心肌病相關型、右心和肺動脈疾病相關型、瓣膜性心臟病和心律失常相關型、心臟外疾病相關型。對于繼發于特定病因的HFpEF,有效治療的效果往往取決于病因的恰當處理。因此,該共識強調了病因診斷的重要意義,HFpEF患者必須評估潛在病因。共識建議所有HFpEF患者需要評估潛在病因、危險因素與合并癥,尤其是需要排查特定病因,如未糾正的心肌缺血、嚴重瓣膜性心臟病、心肌病等。國際多中心研究[2]顯示,60歲以上HFpEF患者中,轉甲狀腺素蛋白心臟淀粉樣變(ATTR-CA)患病率約18%。而這類“隱藏病因”的漏診,可能導致治療方向偏差,亟待臨床醫生提高警惕。
為了進一步優化HFpEF診斷流程,減少漏診和誤診,共識提出了供參考的診斷流程(如圖2)。需要強調的是,在診斷流程中病因診斷與合并癥篩查放在重要位置,凸顯了HFpEF病因診斷的重要性,為后續治療中基于病因分型的管理提供了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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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HFpEF的診斷流程圖[1]
深挖HFpEF“隱藏病因”:ATTR不可忽視
ATTR是一類進行性、致死性、全身性疾病,可導致多系統損害,最常見的是累及心臟的ATTR-CA和累及周圍神經的轉甲狀腺素蛋白淀粉樣變性多發性神經病(ATTR-PN),許多患者兼具兩種癥狀。因臨床表現缺乏特異性,ATTR常被“淹沒”在常規診療中。
目前流行病學調查顯示,全球ATTRwt患者約20萬-30萬例[3],不同國家患病率因統計方式存在一定差異,如在意大利65-90歲人群中ATTRwt患病率為0.46%[4],日本20歲以上人群中ATTRwt患病率為191.1/百萬[5],法國50歲以上HFpEF合并左心室壁增厚(≥12mm)患者中ATTRwt患病率為13.4%[6]。但目前中國ATTRwt確診患者數量少,提示其診斷可能存在巨大缺口。
ATTRv則呈常染色體顯性遺傳特征,目前全球報道約5萬例患者[6],已鑒定出超過140種TTR基因致病突變,不同基因突變與地域、種族相關[7,8]。遺憾的是,中國尚無確切ATTRv和ATTRwt流行病學數據,且臨床確診患者數量甚少。有一項針對202例中國ATTRv患者的研究初步顯示,最常見突變是Val30Met(19.8%),其次是Ala97Ser(15.8%)[9]。
ATTR診療要點,期待“對因”治療取得新突破
對于ATTR診斷,臨床醫生首先要詳細詢問患者的臨床表現、疾病史及家族史,以識別ATTR高危臨床情景,隨后開展全面“警示征”評估以篩選疑似患者。
以心臟表現為主者,存在不明原因左心室壁厚度≥12mm,且合并≥1條ATTR-CA“警示征”(包括病史及家族史、臨床表現、生物標志物、心電圖、超聲心動圖、心臟磁共振六大維度),應懷疑轉甲狀腺素蛋白心臟淀粉樣變性可能[10]。
以神經表現為主者,若存在排除常見病因(如糖尿病)的慢性進行性感覺或感覺運動神經病,且合并≥1條遺傳型轉甲狀腺素蛋白淀粉樣變性多發性神經病“警示征”(包括病史及家族史、自主神經功能障礙、心臟、胃腸道、骨骼肌肉、眼六大維度),應懷疑遺傳型轉甲狀腺素蛋白淀粉樣變性多發性神經病可能[11]。
疑似患者應遵循“先無創、后有創”的檢查原則確診ATTR,并在確診后進行ATTR分型及多器官受累情況評估。診斷輔助檢查包括生物標志物檢測[BNP或NT-proBNP、高敏肌鈣蛋白(hs-cTnT)、血清游離輕鏈、血清/尿蛋白免疫固定電泳)]、無創多模態影像檢查(心電圖、動態心電圖、超聲心動圖、心臟磁共振、放射性核素骨顯像、神經電生理檢查)、組織活檢(唾液腺、周圍神經、心臟、腎臟、腸道、皮膚及腹部皮下脂肪組織活檢)以及TTR基因突變檢測[10,11]。
ATTR治療通常分為對癥治療和對因治療。
▎對癥治療
對于ATTR-CA患者,通常使用襻利尿劑聯合螺內酯緩解容量負荷;當發生快速性心律失常(房性和/或室性)和緩慢性心律失常(房室傳導阻滯),胺碘酮是控制節律和心率的首選藥物,特別是ATTR-CA患者可能不耐受β受體阻滯劑[10]。
對于ATTR-PN患者,周圍神經損害嚴重者應采取措施,防止足部潰瘍及燙傷。自主神經病變導致的體位性低血壓,輕中度者可采取非藥物治療,如增加水鹽攝入、穿戴彈力襪。消化道功能紊亂及營養不良的患者應注意對癥治療及營養支持,避免脫水、電解質紊亂[11]。
▎對因治療
目前,國內ATTR-CA對因治療選擇均有限,僅有穩定 TTR 的藥物,臨床仍存在許多未滿足的治療需求[10,11]。近年來,抑制TTR合成的藥物(基因沉默藥物)層出不窮,如反義寡核苷酸類藥物(ASO)。該藥物可通過與mRNA結合,使TTR的mRNA降解,從而降低血清TTR蛋白水平和減少組織中TTR蛋白的沉積,有望為我國ATTR對因治療提供新的選擇,非常值得期待。
總結
2025版HFpEF共識的更新,標志著我國HFpEF診療進入“本土化、精準化”新階段。從流行病學數據的補充,到診斷流程的優化、治療方案的升級,共識為臨床提供了可落地、可操作的指南,尤其SGLT2i、ARNI等藥物的分層推薦,讓HFpEF治療有了更明確的方向。
同時,共識也間接揭示了HFpEF診療的“未盡之責”——ATTR等特殊病因的漏診問題。尤其是對于60歲以上HFpEF患者,需高度警惕相關病因的可能,通過多學科協作、特異性檢查,實現病因精準識別。未來,HFpEF的診療需在“規范化”基礎上,進一步推動“病因精準化”,結合新型藥物研發,為患者帶來更優質的診療體驗和遠期預后。
參考文獻:
[1]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制定工作組.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2025.中國循環雜志,2025,40(11):1041-1060.
[2]Yun S, Palladini G, Anderson LJ, et al.International prevalence of transthyretin amyloid cardiomyopathy in high-risk patients with heart failure and preserved or mildly reduced ejection fraction. Amyloid. 2024 Dec;31(4):291-301.
[3]Writing Committee; Kittleson MM, Ruberg FL, Ambardekar AV, et al. 2023 ACC Expert Consensus Decision Pathway on Comprehensive Multidisciplinary Care for the Patient With Cardiac Amyloidosis: A Report of the American College of Cardiology Solution Set Oversight Committee. J Am Coll Cardiol. 2023 Mar 21;81(11):1076-1126.
[4]Aimo A, Vergaro G, Castiglione V, et al. Wild-type transthyretin cardiac amyloidosis is not rare in elderly subjects: the CATCH screening study. Eur J Prev Cardiol. 2024 Aug 22;31(11):1410-1417.
[5]Winburn I, Ishii T, Sumikawa T, Togo K, et al. Estimating the Prevalence of Transthyretin Amyloid Cardiomyopathy in a Large In-Hospital Database in Japan. Cardiol Ther. 2019 Dec;8(2):297-316.
[6]Karam C, Moffit C, Summers C, et al. The journey to diagnosis of wild-type transthyretin-mediated (ATTRwt) amyloidosis: a path with multisystem involvement. Orphanet J Rare Dis. 2024 Nov 8;19(1):419.
[7]Brito D, Albrecht FC, de Arenaza DP, et al. World Heart Federation Consensus on Transthyretin Amyloidosis Cardiomyopathy (ATTR-CM). Glob Heart. 2023 Oct 26;18(1):59.
[8]郭軍紅,王卓然. 轉甲狀腺素蛋白淀粉樣變性多發性神經病. 中華神經科雜志,2024,57(05):497-503.
[9]Chu X, Kang J, Xu J, et al. A Multicenter Study of Hereditary Transthyretin Amyloidosis in China. Ann Neurol. 2025 Jun;97(6):1158-1167.
[10]中華醫學會心血管病學分會心力衰竭學組,中華心血管病雜志編輯委員會.轉甲狀腺素蛋白心臟淀粉樣變診斷與治療中國專家共識.中華心血管病雜志,2021,49(04):324-332.
[11]北京醫學會罕見病分會.轉甲狀腺素蛋白淀粉樣變性多發性神經病的診治共識.中華神經科雜志,2021,54(08):772-7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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