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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冬,淑萍的父親先是在批斗會上帶頭砸了村頭祠堂的牌位,接著又帶人平了十里八鄉的祖墳。當年的除夕夜,端著酒碗邁進堂屋的時候,突然栽倒在灶坑旁邊,就再沒起來。母親用他剛刨完祖墳的鎬頭,在凍土上刨了個淺坑草草埋了他,轉身扛起家里大大小小七個孩子的胃,像扛七座山。
十七歲的騙局
淑萍嫁于貴那天,聘禮是兩斤發霉的糧票。媒人當時只說,于貴這小伙子“腦筋活絡,將來指定能讓你家淑萍過上好日子”,卻沒說他在賭桌上能連熬三夜。新婚夜,于貴捏著她手腕笑:“你爹平我家祖墳時沒想過,你會落我手里吧?這就叫報應。”淑萍縮在炕角,聽見窗外風聲像祖墳里的野鬼哭。
她很快懷了孩子。年頭生兒子,年尾生女兒,肚子像沒歇氣的田。于貴賭輸錢就踹她肚子:“多生幾個,總能出個爭氣的!”有回她護著女兒挨打,撞倒煤油燈燒了半間房。于貴揪她頭發往焦木上按:“喪門星!跟你爹一樣專招災!”淑萍抹把臉繼續煮豬食,灶膛的火光映著墻上“先進生產隊”的獎狀——那是爹用祖墳的磚換的。
萬元戶的泡沫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村里時,于貴貸款包魚塘養鴨子,成了縣里第一批萬元戶。他穿西裝打領帶,呼朋喚伴,卻把淑萍鎖在灶房:"見不得人的玩意兒,別丟我臉。"偶爾高興的時候,于貴也會抱兒女坐摩托車兜風,告訴他們,"爹的錢能買下整條街",可除了偶爾賞給兒女的零花錢,他連基本的生活費都不給淑萍。
淑萍偷偷攢雞蛋換錢,藏進腌菜壇。于貴發現后砸了壇子,硬幣滾進陰溝,她跪著掏了一夜。那晚她第一次提離婚,于貴掄起搟面杖砸碎窗玻璃:"敢離我就鬧得全公社都知道你爹是刨祖墳的報應!"他紅著眼嗤笑,"敢跟我提離婚?我看誰敢給你辦!"
癌癥與藥罐
于貴的養殖買賣像被戳破的豬尿泡,垮了。他縮在淑萍種的絲瓜架下喝酒,吐得滿地腥臭。鄰居勸:"離了吧,現在婦女能頂半邊天。"她搖頭:"離了,他更得纏著孩子吸血。"那時她不知道,這年頭的"半邊天"需要認字、需要敢和男人搶公章,而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利索。
查出肝癌那天,于貴第一次拉淑萍的手:"我死了,你正好改嫁。"淑萍抽回手煎藥,藥罐咕嘟聲里想起母親的話:"女人就是熬藥的罐,碎了也得熬。"
最后的稻穗
兒女在城里扎了根,要接淑萍享福。她拒絕了,跟鄰村喪偶的老木匠搭伙過日子。在一起后,老木匠遞她存折:“我這一輩子的積蓄都在這兒,以后你管。”淑萍摩挲著存折塑料皮,突然想起于貴唯一給過她的“家用”——張畫在煙盒上的假存單,她當時竟當真揣了半個月。
如今她傍晚常坐在柳樹看落日,旁邊是成片成片的稻田。風吹稻浪,她錯覺是祖宗們的嘆息。淑萍們從不問“為什么是我”,她們是鹽堿地里長出的稻子,彎腰是為了在風來時穗子不會受到損傷,讓子息得以延續。
作者簡介
劉中昱, 女, 畢業于錦州師范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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