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救人,是對生命最直觀的拯救,雙手托舉出的是沉甸甸的生機與希望。而對于那些在冰冷的機器、黑暗的礦道中,因工傷而身體殘缺、夢想破碎的同胞,另一種拯救同樣關乎生死——那便是依法索回本應屬于他們的工傷保險待遇。這筆錢,不僅僅是數字,它是傷者在喪失勞動能力后,維持基本生活、延續生命尊嚴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們在漫長而艱難的余生里,得以喘息、得以有尊嚴活下去的微弱卻至關重要的保障。所以,這條為工傷者奔走呼號、索取公道的路,同樣是一條拯救生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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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條路,我曾滿懷忐忑與決心地踏上,最終卻以徹底的失敗告終。那個叫萬兵的年輕生命,如同風中殘燭,我未能為他爭取到足以溫暖余生的火焰,至今想來,那份無力感與愧疚,仍像山西冬日的寒風,一遍遍刮過我記憶的荒原。
那是2002年,一個本該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未婚小伙萬兵,為了生計,也或許是為了某個藏在心底的夢想,獨自從溫潤的重慶,跨越千山萬水,來到了相距約1700公里的山西左云縣,在一個地圖上可能都找不到名字的小煤礦里,日復一日地深入地下,挖掘著黑色的“希望”。然而,命運的頂板卻無情地向他垮塌下來,砸斷了他的雙腿,也砸碎了他所有的未來。醫生說,他可能面臨終身癱瘓。
我受他哥哥萬民的焦急托付,帶著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遠赴那個名為燕子山街道的礦區。我曾試圖為他點亮一盞微弱的燈,卻最終未能穿透那片厚重的黑暗,未能幫他爭取到與他傷殘程度相應的權利與保障。萬兵,那個年輕的生命,早已帶著未能實現的行走夢想和對未來的絕望,離開了這個讓他傷痕累累的世界。此刻,我寫下這些文字,既是遲到的致歉,也是無聲的致哀。愿他在沒有礦難的天堂里,能自由奔跑,能盡情行走,再無疼痛與悲傷。
而這份山西之行的記憶,還交織著另一份刻骨銘心的痛楚與愧疚——我對外公的虧欠。就在我風塵仆仆抵達山西大同市云岡區燕子山街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為萬兵的事情奔波時,家里傳來了噩耗:外公去世了。我沒能送他最后一程,甚至沒能在他彌留之際說上一句告別的話。這份遺憾,如同跗骨之蛆,二十多年來,從未有片刻真正消散。
2002年的那個冬天,對我而言,格外寒冷。外公離我們而去時,還差一年,就滿八十歲了。他常說,想活到八十,看看新世紀的第二個十年是什么樣子,想看著孫輩們都安穩成家。可他終究沒能等到那一天,便帶著對塵世的眷戀和或許未曾言說的遺憾,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至今,我都清晰地記得最后一次見外公的情景,每一個細節都像是被刻在了心上。那是在我出發去山西前幾天,我提著給他買的一點常用藥,匆匆趕回了老家。外公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拉著我的手,反復說:“娃兒,我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人老了,機器零件都壞了……”我強忍著心頭的酸楚,故作輕松地拍著他的手背,大聲說:“外公,您身體好得很!別胡思亂想!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回來陪您說話,給您買您最愛吃的冰糖葫蘆!”我那時是多么愚蠢,以為用幾句空洞的安慰就能驅散死神的陰影,以為生命真的可以被一句“別胡思亂想”所挽留。
那天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老舊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必須啟程了,萬民和他父親還在重慶等著我匯合。我匆匆告別外公,俯身在他耳邊說:“外公,我要出一趟遠門,去山西大同,幫朋友辦點事。您好好養病,等我回來,一定回來看您!”他渾濁的眼睛看著我,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虛弱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我轉身離開,不敢回頭,生怕看到他眼中的不舍與擔憂,會讓我動搖前行的腳步。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匆匆一瞥,那幾句尋常的告別,竟成了我們祖孫之間最后的對話。此次看望,便是永訣。這份“等我回來”的承諾,成了我一生無法兌現的謊言,也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還會那樣匆匆離去嗎?可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老家的朋友萬民,那段時間急得滿嘴燎泡。他弟弟萬兵出事的消息,像一塊巨石,砸碎了他們原本就不富裕的家。他找到我時,眼神里充滿了焦灼、無助,還有一絲孤注一擲的希望。“哥,你見多識廣,又懂點道理,你一定要幫幫我!”他幾乎是哀求著說,“我弟弟萬兵,才二十多歲,還沒結婚啊!在山西大同那邊的燕子山街道……哦,后來才搞清楚,那個煤礦離燕子山街道近,但實際上歸左云縣管……在那個煤礦出事了,頂板塌了,砸壞了腿,現在動都動不了,醫生說可能要癱瘓!我們找煤礦老板,他們就想隨便給點錢打發了事!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實在沒辦法了,你一定要跟我們去一趟,幫我們找煤礦老板索賠!”
萬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讓我倍感壓力。我心頭其實很虛,我算什么呢?既不是律師,也不是什么有權有勢的人物,不過是一個略懂些法律常識、有些古道熱腸的普通人。我真的能幫上忙嗎?我能對抗得了那些在當地盤根錯節的勢力嗎?我能為萬兵爭取到應有的公道嗎?一連串的問號在我腦海里盤旋,讓我對即將踏上的旅程,充滿了不確定感。但看著萬民和他父親那絕望又期盼的眼神,我無法拒絕。那不僅僅是一個朋友的托付,更是一條年輕生命的未來。我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好,我跟你們去。”
很快,我便與萬民及其父親匯合,在重慶菜園壩火車站,我們買了三張前往西安的火車票。綠皮火車發出沉重的喘息,緩緩駛離站臺,也開啟了我們此次前途未卜、心情沉重的山西之旅。
車廂里人滿為患,空氣混雜著汗味、方便面味和劣質煙草的味道。窗外,風景飛速倒退,從熟悉的巴蜀丘陵,逐漸過渡到陌生的山川地貌。萬民和他父親幾乎一路沉默,偶爾低聲交談幾句,也離不開萬兵的傷勢和對未來的憂慮。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仿佛要將那無盡的擔憂,都傾瀉在那飛逝的景物中。他們心里都清楚,萬兵的傷勢如此嚴重,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恐怕都是兇多吉少。他們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煤礦老板能發發“善心”,看在萬兵年輕且可能終身殘疾的份上,盡可能多賠償一點工傷待遇,讓他未來的日子能稍微好過一點,能活得稍微體面一點,余生長一點,再長一點。
而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心知肚明,在異鄉的土地上,面對財大氣粗、可能還有地方勢力庇護的煤礦老板,我們這些來自千里之外的外鄉人,想要討回公道,獲得合理的賠償,將會是何等艱難。我們的合理期望,在現實面前,顯得那么脆弱和蒼白。
火車在廣袤的國土上奔馳了許久,終于抵達了西安。我們在西安火車站附近短暫停留,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又匆匆購票,轉乘前往大同市的火車。從西安到大同,又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哐當哐當的火車聲,像是敲在每個人心上的重錘,一下,又一下,沉悶而壓抑。
此次行程,我們從重慶啟程,一路向北,經過原達縣、安康、西安、臨汾、太原、忻州,最終才抵達大同火車站。出站后,顧不上片刻休息,我們又馬不停蹄地轉乘客運汽車,沿著崎嶇的公路,經過舉世聞名的云岡石窟,最終才抵達目的地——左云縣燕子山鎮。全程下來,將近1700公里。這1700公里,不僅僅是空間的距離,更是從溫暖濕潤到寒冷干燥,從熟悉到陌生,從希望到絕望的巨大跨越。
由于時間太過久遠,許多具體的細節已經模糊,我記不清我們抵達大同火車站的確切時間了,大約是中午吧。但我清晰地記得,一下火車,一股凜冽的寒風夾雜著細小的雪粒,就像無數根針扎在臉上、手上。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一片白茫茫,地上積著厚厚的冰雪,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我立刻感到耳朵和腳后跟傳來尖銳的疼痛,那種冷,是深入骨髓的,仿佛要把人的血液都凍結。我跺著腳,搓著手,試圖緩解那刺骨的寒意,低頭一看,才發現我的皮鞋底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難怪寒氣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從腳底侵入。這雙鞋,陪我走過了不少路,卻在這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仿佛預示著此行的艱難。
到了山西,空氣中似乎永遠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煤塵味,即使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也能感覺到空氣中漂浮的細小顆粒物,吸入肺中,有種粗糙的、不舒服的感覺。這與重慶濕潤清新的空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這個南方人極不適應。
途中,汽車曾短暫地經過云岡石窟。那可是享譽世界的文化遺產,石刻藝術的瑰寶。若是在平時,我定會想方設法去參觀一番。但此刻,我們一行三人,誰也沒有提出要去游覽的想法。那宏偉的石窟群,在我們眼中,不過是窗外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子,與我們此刻沉重的心情和緊迫的任務相比,它所有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底蘊,都失去了吸引力。我們的心,早已飛到了那個叫燕子山的小鎮,飛到了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萬兵身上。
忍受著腳底傳來的陣陣寒意和刺痛,經過一路顛簸,我們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燕子山街道。在正式進入場鎮之前,我們在109國道(也就是后來的京拉線)路邊,看到了一家掛著“川菜館”招牌的小飯館。對于連續吃了幾天火車上的盒飯和泡面的我們來說,看到“川菜”兩個字,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我們決定在這里吃午飯,也借此暖暖身子。
這是我們進入山西境內吃的第一頓正經飯。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所謂的“川菜館”,大概只是老板為了招攬像我們這樣的南方食客而掛的招牌。端上來的菜,味道與我們熟悉的川味相去甚遠。盤子里的白菜看起來蔫蔫的,像是稀缺物資。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幾乎每道菜里都加了醋,那種濃重的酸味,混合著其他不知名的調料,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味道,讓我這個吃慣了麻辣鮮香的重慶人,實在難以下咽。肚子餓得咕咕叫,可面對眼前的飯菜,卻毫無胃口。沒辦法,為了填飽肚子,有力氣去面對接下來的硬仗,我只好厚著臉皮,向飯館老板要了一小碟豆瓣醬。就著那熟悉的咸香辣味,我才勉強將一碗米飯送進了早已空空如也的消化道。那一刻,我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
作為徹頭徹尾的異鄉人,在那個沒有網絡、沒有自媒體,信息傳播極其閉塞的年代,我們想要借助輿論的力量來給煤礦老板施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雙腿和并不怎么靈光的嘴,以及心中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那次遠赴山西大同的索賠之旅,我從一開始,心頭就沒有底,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道前方等待我們的,是坦途,還是更深的深淵。
燕子山街道的場鎮并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簡陋。幾條主要的街道,兩旁是低矮的磚房和土坯房,房屋的墻壁上,大多被經年累月的煤塵熏得發黑。看得出來,這里的繁榮(如果那也能稱之為繁榮的話),完全依賴于附近的礦區。是那些從地下挖掘出來的黑色煤炭,支撐起了這個小鎮的運轉,也吸引了像萬兵一樣,從全國各地前來討生活的人們。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穿著沾滿煤灰的工作服的礦工,或者是當地操著濃重晉北口音的居民。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那股揮之不去的煤塵味,冰冷而嗆人。
我們在場鎮中心,找了一家看起來最便宜、也最不起眼的小旅館。老板娘是個身材微胖的本地婦女,操著一口我們聽不太懂的方言,報價倒是很實在。房間極其簡陋,大約只有七八平米,除了兩張搖搖晃晃、鋪著薄薄被褥的破舊小床,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家具。房屋正中間,放著一個老舊的煤爐,一根長長的鐵皮煙囪從煤爐延伸出來,穿過房頂,通向室外。這是房間里唯一的取暖設備。老板娘反復叮囑我們,晚上睡覺一定要把煤爐蓋好,煙囪要確保通暢,千萬不能讓煤氣泄漏。她還說,晚上山里氣溫極低,如果煤爐熄滅了,那是非常可怕的,會凍死人的。后來的事實證明,她的提醒并非危言聳聽。有一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煤爐的火竟然自己熄滅了。睡到半夜,我被凍醒,感覺整個房間就像一個冰窖,呼出的氣都能看到白霧。我哆哆嗦嗦地爬起來,摸索著找到火柴和引火的柴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把煤爐生著。直到感受到那漸漸散發出來的微弱熱量,我才敢重新躺下,裹緊了那薄得可憐的被子,在半夢半醒中睡去。
房間安頓下來后,我們顧不上休息,立刻動身,步行前往萬兵所在的醫院。根據萬民之前得到的消息,醫院在燕子山鎮場鎮外面,大約有一公里的路程。我們三個人,懷著焦急而沉重的心情,快步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腳下的路面因為結冰而濕滑難行。
萬兵所在的醫院,規模不大,看起來有些陳舊。但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醫院內部卻顯得“溫暖”。這里所有的門,無論是病房門、辦公室門,還是走廊盡頭的安全門,都在門楣上方懸掛著厚厚的布簾子,像一道屏障,努力阻擋著室外刺骨的寒風進入室內。無論是長長的走道,還是各個病房,都安裝有供暖設備(后來才知道是暖氣片)。只要一進入室內,就能立刻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暖意,與室外的嚴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物理上的溫暖,卻絲毫未能驅散我們心中的寒意和憂慮。
我們在護士站打聽了萬兵的病房號,然后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那扇掛著厚重布簾的病房門,一股混雜著藥水味和消毒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病房里光線有些昏暗,幾張病床并排擺放著,其他床位上似乎也躺著受傷的礦工。
躺在靠窗那張病床上的,正是萬兵。他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干裂。雙腿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高高地吊起,連接著復雜的牽引裝置。當他看到我們推門進來時,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嘴角也努力向上牽了牽,露出了一個極其勉強的微笑。然而,當萬民和他父親快步走到床邊,喊出他的名字時,他的眼圈瞬間就紅了,那絲短暫的微笑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悲傷和絕望。
我們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問了問他的感覺。萬兵的聲音很微弱,每說一句話,都顯得很吃力。他告訴我們,腿很痛,而且完全沒有知覺。他的心情明顯非常低沉,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或者茫然地看著自己毫無反應的雙腿。也許,他從醫生的眼神中,從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早已意識到了自己可能面臨的殘酷命運——他的雙腿,可能再也無法支撐他站立起來,走路,這個曾經最平常、最不需要思考的動作,對他而言,已經成為了遙遠的過去,一個再也無法實現的幻想。
我強壓下心頭的酸楚,走到萬兵的主治醫生辦公室,向他詳細了解萬兵的傷勢和治療情況。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臉上帶著職業性的疲憊。他拿出萬兵的病歷和X光片,指著片子上模糊的影像,向我解釋:“……腰椎也有損傷,壓迫到了神經……雙腿多處粉碎性骨折……情況很不樂觀……目前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但下肢知覺恢復的可能性非常小……癱瘓的風險很高……”醫生的話語,像一把把冰冷的錘子,敲在我的心上,讓我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迅速被悲觀的情緒所淹沒。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回到病房。我走到萬民和他父親身邊,低聲將醫生的話轉述給他們聽。聽完之后,萬民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再也忍不住,背過身去,用粗糙的大手抹著眼淚,發出了壓抑的嗚咽聲。萬民也紅了眼眶,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我拍了拍萬民的肩膀,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勸導他們:“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接受這個悲慘的結果,然后想辦法爭取最好的賠償,為萬兵以后的生活做打算。我們要樂觀一點,至少人還在,活著就有希望。”話雖如此,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句“活著就有希望”,說得是那么蒼白無力。
當晚,萬兵的父親便留在醫院,陪伴照顧兒子,我與萬民回到場鎮的小旅館。
回到旅館,萬民聯系了他在大同的堂妹,希望能找人與煤礦交涉,給煤礦老板形成一點壓力,以便促使萬兵的工傷保險待遇得到兌現。
晚上,我們在場鎮中的一家四川人經營的飯館吃飯,結識了飯店老板娘的丈夫,他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已經記不得他的姓名,在燕子山街道工商所工作。我們向他談了萬兵的情況,也懇求他能否幫助我們。這個四川大哥說,待他問問了回話。
第二天,我們決定去煤礦找四川籍包工頭,協商如何賠償萬兵的工傷保險。
一早,我與萬民從燕子山鎮場鎮步行北上,下到溝底,經過村莊,好像還過了一個小溪,再爬山。記不得走了多久,我們進入山中,一個峽谷,看到了煤礦。
我當時帶著海鷗牌膠片單反,先到煤井出入口拍攝了幾張圖,好像還拍攝了礦區全景。然后去找煤礦包工頭,他是一個30多歲的男人,穿著樸素,用重慶話來說,就是一個礦工的領班。
跟他說那一通,但他也說不出什么結果,因為他根本做不了主,真正的煤礦老板躲在幕后,始終不肯出來面對我們。
一會,一輛皮卡車來到煤礦,車上裝著蔬菜等物資,下來一個年輕的先生,他告訴我們,是萬民堂妹的朋友。
這位先生較為嚴厲地告訴煤礦的礦工領班,必須依法盡快解決萬兵的賠償金,讓其轉回老家繼續治療,這個礦工領班態度還好,立即答應轉告煤礦老板。
然后,我們下山返回燕子山礦區的那個漆黑狹小、灰塵滿地的小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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