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人都在解讀《紅樓夢》,解得很好,但格局不夠。
私以為,文學(xué)作品最大下價值在于當(dāng)下,一切歷史都是當(dāng)代史。你拿大觀園去對應(yīng)美國的一切,也能對得上。
千紅一哭,指的是無數(shù)紅脖子的血淚。
萬艷同悲,指的是蘿莉島上各族少女們悲慘的命運。
青楓林下鬼吟哦,白骨如山忘姓氏,指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已經(jīng)被換過了,原住民被屠殺、驅(qū)逐,人模狗樣鳩占鵲巢的是一群海盜,所有人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比如,表面上看,寧榮二府是“軍功世家”,打出來的榮華富貴,實際上,他們只是一幫奴隸主匪幫,真正戰(zhàn)場上拼命的是焦大那些奴才,寧國公、榮國公仗著奴隸主的地位,貪天之功,成了世代貴族,后代偷人扒灰養(yǎng)小叔子,并不是一代不如一代,而是本性暴露,他們250來一直這么爛……焦大講了幾句公道話,結(jié)果就被馬糞堵嘴。
什么叫“賈府”,就是假府,一切都是假的,歷史都是偽造的。
由于賈府代代都是庸材,遏制不住地衰敗,所以才必須打造一個“寬容”、“善良”的人設(shè),從外邊引進(jìn)人才和財富。
林黛玉的命運,就是千千萬萬被引進(jìn)的外族精英的命運,她父親林如海是天子門生、探花郎蘭臺寺大夫,欽點巡鹽御史,屬于頂級做題家,才干出群,自然是賈府的拉攏對象,而賈府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過人才來了,賈赦賈政這一代都是廢物,完全不能和林如海相比……自從林如海娶了賈敏,生了個女兒林黛玉,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夫妻倆壯年就去世了,整個林家,就絕戶了。
林黛玉進(jìn)賈府,是孤身一人,帶著林如海半輩子積攢的財富進(jìn)賈府的,賈家對此非常重視,派出了年輕一代中頗有能力的賈璉去沿途護(hù)送……看到這里,明白了嗎?這是“吃絕戶”,林黛玉到了賈家,無依無靠,所有的財產(chǎn)自然也就歸了賈家,只要林黛玉一死,這就名正言順。
這暗示了所有的美國華人精英,都不可能富過三代,基本上二代一過,就絕戶了。還記得那個嫁給猶太資本家的女船王嗎?她連孩子都沒有。
黑,真TM黑啊。
“除了門口的兩個石頭獅子,只怕阿貓阿狗都不干凈”。
但是,賈府確實是一代不如一代,軍功世家,新一代都是廢物不會打仗,精英貴族,然而幾代人都考不上科舉,家里都是文盲。
賈府只知道放印子錢、收地租、搞金融泡沫,沒有任何實體經(jīng)濟(jì),產(chǎn)業(yè)空心化,一遇到災(zāi)難和危機(jī),從上到下都麻了爪,時間長了,連奴才佃戶也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第五十三回,賈府的田莊莊頭烏進(jìn)孝過年來交糧食財貨……
烏進(jìn)孝趕著大車小車,風(fēng)雪兼程趕到了寧國府中,當(dāng)他把一張琳瑯滿目、名目繁多的財物清單,呈送給賈珍的時候,賈珍道:“……我才看你那單子上,今年你這老貨又來打擂臺了。”烏進(jìn)孝趕忙近前了兩步,畢恭畢敬說:“回爺說,今年年成是在不好,從三月下雨起,接接連連,直到八月竟沒有一連晴過五天,九月里一場碗大的的雹子……連人帶房,并牲口,糧食,打傷了成千上萬的……”
賈珍皺皺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該有五千兩銀子來,這夠作什么的?如今你們一共只剩了八九個莊子,今年倒有兩處報了旱澇,你們又打擂臺,真真是又叫別過年了。……”
烏進(jìn)孝道:“爺?shù)倪@地方還算好呢。我兄弟離我這里只一百多里,誰知竟大差了。他現(xiàn)管著那府里八處莊田,比爺這邊多著幾倍,今年也只這些東西……”
再聯(lián)系賈府中奢侈無度,兒媳婦秦可卿死了要用皇帝級別的棺木,吃個飯要折騰幾十上百種工序……由此可知,這烈火烹油的寧榮二府,早已腐朽了,上層只有食利的蛀蟲,下層都是掏空產(chǎn)業(yè)的碩鼠……
王熙鳳是怎么吐槽當(dāng)家艱難的?她是這樣說的:“你知道我這幾年生了多少省儉的法子,一家子大約也沒個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騎上老虎了。雖然看破些,無奈一時也難寬放。二則家里出去的多,進(jìn)來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著老祖宗手里的規(guī)矩,卻一年進(jìn)的產(chǎn)業(yè)又不及先時。多省儉了,外人又笑話,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兒料理省儉之計,再幾年就都賠盡了。”
最終,花錢如流水的賈府,也有下面的場面:
尤氏來請安,賈母圖熱鬧,留她一起吃飯,當(dāng)天賈母吃的是一種紅稻米粥,那是產(chǎn)量很少的、很特別的一種“胭脂米”熬的粥,賈母自己已經(jīng)吃完,在地下走動“行食”,負(fù)手看著尤氏等吃飯取樂,因見伺候添飯的人手內(nèi)捧著一碗下人的米飯,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飯,就責(zé)問道:“你怎么昏了,盛這個飯來給你的奶奶?”那人道:“老太太的飯吃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鴛鴦忙解釋:“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富裕不能的。”王夫人跟上去說:“這一二年旱澇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數(shù)交的,這幾樣細(xì)米更艱難了,所以都可著吃的多少關(guān)去,生恐一時短了,買的不順口。”賈母這才明白原來是“巧媳婦做不出沒米的粥”。
從這里,你看到的不只是賈府的危機(jī),你還會看到書中描述的整個社會的危機(jī)……錢收不上來,吸不到血了,賈府還怎么維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賈府已經(jīng)沒有一個能夠當(dāng)家理財?shù)恼?jīng)人了,修仙的修仙,扒灰的扒灰……各個產(chǎn)業(yè),其實早就掌握在那些下人和奴才手上了,某些奴才,實際上比主人還有錢。
所以,賈府的有識之士也要出來改革,比如王熙鳳,確實有手腕有魄力,但能力眼光都有限,只能搞金融,放高利貸,繼續(xù)從窮人身上搜刮……賈探春也是個有才能的人,她的改革措施是——裁汰冗員,把賈家人沒法做的產(chǎn)業(yè),外包給外來的奴才丫鬟們……像不像今天美國把軍工科技都外包給印度人?
然而就這樣的改革,也要得罪賈府的既得利益群體,他們對賈探春百般攻訐,質(zhì)疑她的出身和血統(tǒng)……散布陰謀論,制造混亂和對立,最終把她趕出賈府,像不像馬斯克那場無疾而終的改革?
賈探春一個小娘養(yǎng)的,到是真正的精神賈府人,對賈府無限忠誠,她悲憤地說——“這樣的大族人家,從外面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需得自己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
賈府亡于什么?亡于整個上層階級的腐朽、衰敗、無能、自私自利。
一個個不知道今夕何夕,不曉得人間疾苦,不知道錢從哪里生,米從哪里長。只顧夜夜笙歌,夜夜party。咖啡杯要千兩白銀,馬桶要百兩黃金,棺材要南海神木,還得弄個紫檀堡蘿莉島,金屋藏嬌。
他們這群十指不沾泥的吸血鬼,既不知道自己家的危機(jī),也不知道家國天下的危機(jī)。明明莊園里農(nóng)場遭了大災(zāi),租稅糧食都供不上了,丫鬟婆子們還在食堂打架,作踐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明明天下大亂在即,各處兵敗,將軍陣上亡,大觀園里還為了什么薔薇硝玫瑰露打出了狗腦子。
“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nèi)囊卻也盡上來了……”
“什么奏凱,敗了!”
看得見危機(jī)的,要么是病秧子西施,要么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楊妃;想要振作,想要有所作為的,偏偏因為出身低賤不受重用,遭各種掣肘各種算計;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休克療法”,搞承包制私有化,損公肥私,把家底敗個干凈,換一時安寧。
最愚忠的,因為沒文化私心重,目光短淺放高利貸搞金融炒股票,嘴上喊著讓賈府繼續(xù)偉大,卻只知道拍桌子刻薄下人,正經(jīng)事一件干不成,產(chǎn)業(yè)繼續(xù)空心化,機(jī)關(guān)算盡太聰明,落了個眾叛親離。剩下的都是一群又蠢又壞的蠹蟲,強盜打進(jìn)來,他們還要幫著帶路分贓呢。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道,到底是誰在養(yǎng)活誰,他們不知道他們吃的“茄鲞”,那幾十道工序,無數(shù)食材,都是什么人、怎么做出來的。所以,他們都活在夢里,看似身份高貴 ,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捏在誰手里。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到了敗落之前,一個賽一個豪奢,一個賽一個輕狂。薛蟠為了搶香菱丫頭,能把姓馮的小富二代打個臭死,鬧出人命官司;賈赦為了幾把破扇子,要把石呆子逼得家破人亡;賈珍葬個兒媳婦,萬年不壞的寶貝木材都拿來做棺材了;元春回娘家,賈府賠上血本也要造大觀園……他們不敗誰敗?
就這么一群不知民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吹牛裝逼、欲壑難填的人渣,居然是社會精英,時代的中堅力量,你說這個時代該有多脆弱啊,這個社會該有多病態(tài)啊?這群不知節(jié)制,沒有廉恥,目光短淺自私無恥的紈绔子弟掌握的時代,抗風(fēng)險能力是很差的。
《紅樓夢》最后,賈府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泡沫破滅,大火燒了毛毛蟲,食盡鳥投林,剩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這個就叫“生于不義,死于恥辱”。
林黛玉還有一句名言,叫做“不是東風(fēng)壓了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了東風(fēng)”,暗示了這個世界的終極規(guī)律。
紅樓夢說的不是幾百年前的事,說的就是當(dāng)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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