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省淪陷！拉合爾連續多日污染榜首，霧霾里的巴基斯坦人太難了

當地時間2025年12月8日，巴基斯坦白沙瓦市的一座公園內，數十名民眾聚集在臨時搭建的祭臺旁，手持鮮花與祈愿符，用傳統儀式祈求雨水降臨。繚繞的香火與低沉的禱詞交織，卻難以穿透籠罩在城市上空的厚重霧霾。不遠處的街道上，行駛的車輛打開霧燈緩慢挪動，行人戴著厚厚的口罩低頭前行，能見度不足百米的天空下，整個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白沙瓦的祈雨場景，是當下巴基斯坦旁遮普省霧霾危機的一個縮影。作為全省首府，拉合爾已連續多日占據全球污染城市榜首，空氣質量指數一度飆升至408，部分核心區域更是突破870，遠超國際公認的“危險”閾值。當局發布的全省污染警報持續生效，無人機在工業區與農田上空不停盤旋監測，衛生部門反復提醒居民減少外出，尤其是老人與兒童這類易感人群。這場冬季霧霾，不僅讓數千萬人的健康受到直接威脅，更撕開了巴基斯坦在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深層困境，也將印巴之間的跨境環境協作難題再次推到臺前。

拉合爾的街頭，人力車夫穆罕默德·卡菲爾的身影在霧霾中格外顯眼。他每天要在污染最嚴重的街區穿梭近十個小時，口罩不到半天就會被灰塵染成灰褐色。“家里的兩個孩子都患上了咳嗽，老人的哮喘也加重了。”卡菲爾的聲音帶著沙啞，他每天4美元的收入，除了維持基本生計，還要擠出一部分給家人買藥。在拉合爾的各大醫院，呼吸道疾病患者數量近期激增，兒科診室更是一號難求。醫生們坦言，持續的高濃度污染讓輕癥患者病情加重，重癥患者的救治難度也大幅提升。

污染的觸角早已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教育部門宣布全省小學停課一周，若霧霾情況沒有改善，停課時間還將延長。部分政府辦公室與私營企業推行彈性辦公，要求一半員工居家工作，以此減少交通出行帶來的污染物排放。拉合爾中心城區實施“綠色封鎖”，部分擁堵路段禁止機動車通行，建筑工程暫停施工，攤販與居民被禁止使用木柴和煤炭取暖做飯。即便如此，走在拉合爾的市郊，仍能看到部分老式磚窯廠冒著黑煙，農田里偶爾有秸稈焚燒的火光閃過，這些分散的污染源，在靜穩天氣的加持下，不斷加劇著污染程度。

旁遮普省災害管理局的監測數據顯示，全省空氣質量指數均值已達211，納羅瓦爾、哈菲扎巴德等多個地區的污染程度接近拉合爾。空氣中的核心污染物PM2.5濃度，是世界衛生組織安全閾值的數倍之多。這種細微的顆粒物能直接進入人體肺泡，長期吸入會增加心血管疾病、肺部疾病甚至癌癥的發病風險。聯合國的一份報告曾指出，巴基斯坦的溫室氣體排放量不到全球1%，但氣候變化導致的國民死亡風險率卻高出世界平均水平15倍，而空氣污染正是其中的重要誘因。

這場持續肆虐的霧霾，并非單一因素造成，而是本地排放、跨境污染與氣象條件共同作用的結果。從本地情況來看，工業廢氣、車輛尾氣與農業秸稈焚燒是三大主要污染源。旁遮普省是巴基斯坦的工業與農業重鎮，全省有超過6800家工業企業在運營，其中不少是環保設施不達標的中小型企業，這些企業排放的廢氣中含有大量硫化物與顆粒物。與此同時，全省范圍內大量老舊汽車仍在服役，這些車輛的發動機效率低下，排放的尾氣未經有效處理就直接進入大氣。

農業生產帶來的污染同樣不容忽視。旁遮普省的農業以水稻和小麥種植為主，收獲季節后，大量秸稈需要處理。對于收入微薄的農民來說，焚燒是最快捷、成本最低的處理方式。雖然當局早已明令禁止秸稈焚燒，但在廣闊的農田區域，執法難度極大。巴基斯坦公益組織“巴基斯坦空氣質量計劃”的調研發現，僅拉合爾市郊就有超過1200個老式磚窯廠，這些磚窯廠大多采用傳統工藝，燃燒劣質煤炭和木材，排放的污染物總量相當可觀。

跨境污染的疊加，讓局勢雪上加霜。旁遮普省東側與印度接壤，每年冬季，持續的東風會將印度旁遮普邦的污染物吹向巴基斯坦一側。印度旁遮普邦的稻米種植面積遠超巴基斯坦，收獲后秸稈焚燒的規模更大，產生的大量煙霧跨境漂移，成為巴基斯坦霧霾的重要“外援”。旁遮普省首席部長瑪利亞姆·納瓦茲曾公開表示，該省已致函巴基斯坦外交部，要求與印度政府就霧霾問題開展討論，希望雙方能組建“對抗霧霾的聯合陣線”。但印巴之間長期緊張的關系，讓跨境環境協作充滿變數。

氣象條件的不利，讓污染難以擴散。冬季的旁遮普省，受高壓系統控制，天氣以低溫、低濕度、弱風力為主，這種靜穩天氣會形成“逆溫層”，像一個巨大的蓋子將污染物困在近地面。污染物不斷積累，濃度持續升高，最終形成大范圍的霧霾。巴基斯坦霧霾防治局局長伊爾凡·阿里·卡蒂亞曾援引氣象部門的預測警告，每年11月到12月中旬，是霧霾強度最嚴重的時期，這段時間的氣象條件不利于污染物擴散，霧霾天氣會更加頻繁。

面對日益嚴峻的污染形勢，巴基斯坦當局并非毫無作為，而是采取了一系列監測與治理措施。在監測層面，當局部署了人工智能驅動的監測站，這些監測站能實時采集空氣質量數據，精準識別污染物成分與濃度變化。同時，無人機與熱成像傳感器被廣泛應用，對工業區、農業用地和城市重點區域進行24小時監控。旁遮普省還建立了“霧霾戰情室”，將各監測點的數據匯總分析，為治理決策提供支撐。僅在過去24小時內，通過無人機監控就發現了460多起與霧霾相關的違規行為。

執法層面的力度也在不斷加大。當局全面禁止秸稈、塑料、輪胎等固體廢物的焚燒行為，對違規焚燒的個人與企業進行立案調查。針對超標排放的車輛，執法部門通過電子監控系統開具罰單，僅近期就發出了200多張相關罰單。對于環保設施不達標的磚窯廠、塑料廠等企業，當局采取關停整頓措施，要求其升級環保設備，達標后才能恢復生產。同時，當局公布了緊急求助熱線，鼓勵公民舉報造成霧霾的違法活動，形成全民監督的氛圍。

在民生保障與長期治理方面，當局也做了諸多嘗試。除了停課與彈性辦公，還在拉合爾等熱點區域部署了防霾炮和灑水車，通過噴水降塵的方式暫時緩解污染。此前，拉合爾還曾嘗試過人工降雨措施，2023年曾使用阿聯酋提供的設備投放48枚人工增雨彈，對改善局部空氣質量起到了一定作用，但這種方式受氣象條件限制較大，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為了實現長期治理，當局開始向農民推廣秸稈的替代處理方式。在哈內瓦爾縣的研討會上，環境保護部門的工作人員向農民講解如何使用現代機械處理稻茬等秸稈，這些秸稈還可以在生物質工廠中被重新利用，產生蒸汽和能源，實現變廢為寶。項目協調員尤努斯·扎希德表示，霧霾治理需要集體協作，只有讓農民看到替代方案的經濟價值，才能從根本上改變焚燒秸稈的習慣。

然而，這些治理措施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不少居民反映，政府的措施更多是臨時性的，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空氣污染問題。造成這種局面的背后，是巴基斯坦經濟發展階段帶來的現實困境。作為發展中國家，巴基斯坦的經濟基礎較為薄弱，工業升級與環保設施改造需要大量資金投入，這對于財政緊張的政府來說是不小的壓力。對于普通農民而言，購買現代秸稈處理機械的成本過高，短期內難以實現全面推廣。

跨境協作的受阻，也讓治理工作雪上加霜。印巴兩國在克什米爾問題、水資源分配等多個領域存在分歧，關系長期緊張。此前，印度曾單方面暫停《印度河用水條約》，開閘放水導致巴控克什米爾地區遭遇洪水，農業與工業損失慘重，兩國關系進一步惡化。在這樣的背景下，要推動雙方在環境治理領域的深度合作，難度可想而知。雖然巴基斯坦方面多次呼吁印度共同應對霧霾問題，但印度方面的回應較為冷淡，僅部分媒體對拉合爾的污染情況進行了報道，并未提出具體的協作方案。

在治理霧霾的過程中，巴基斯坦開始積極尋求國際合作，其中與中國的協作尤為引人注目。中巴互為“鐵桿”兄弟，在應對氣候變化與環境治理領域的合作不斷深化。駐拉合爾總領事趙世人曾在巴基斯坦媒體發表署名文章，強調中巴合作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性。中方不僅協調環保專家組前往拉合爾實地調研，提交大氣污染治理政策建議，還鼓勵中國企業在旁遮普省建設空氣質量監測站。

旁遮普省首席部長瑪里雅姆首次正式訪華時，專門與中國生態環境部部長舉行會議，雙方在空氣污染防治、新能源產業以及綠色低碳發展等領域達成廣泛合作共識。旁遮普省環境部門官員也多次與中國環保專家舉行會談，表達了借鑒中國治霾經驗的迫切愿望。中方專家分享的綜合治理策略，包括集合科研單位力量開展區域污染治理、推動產業綠色轉型等，為巴基斯坦提供了寶貴的參考。

中國的治霾經驗之所以能得到巴基斯坦的重視，源于中國在空氣污染治理方面取得的顯著成效。曾經，中國部分城市也面臨嚴重的霧霾問題，但通過多年的綜合治理，包括優化產業結構、推廣清潔能源、加強機動車管控等措施，空氣質量得到了大幅改善。這些經驗對于處于相似發展階段、面臨相似污染問題的巴基斯坦來說，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中巴在環境治理領域的合作，不僅能幫助巴基斯坦改善空氣質量，還能推動中巴經濟走廊建設高質量發展，增強地區氣候韌性。

回到白沙瓦的祈雨公園，儀式已經接近尾聲，民眾們帶著虔誠的期盼散去，但天空依舊陰沉，霧霾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對于巴基斯坦而言，祈雨終究是一種無奈的寄托，要真正走出霧霾圍城，需要的是堅定的治理決心、科學的治理方案、充足的資金投入，更需要跨境協作的突破與國際社會的支持。

這場霧霾危機也給全球發展中國家敲響了警鐘。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并非不可調和的矛盾，關鍵在于找到適合自身國情的發展路徑。中國與巴基斯坦的合作實踐表明，通過技術交流、經驗分享與產業協作，發展中國家完全可以實現綠色發展。對于印巴兩國而言，霧霾是共同的敵人，放下分歧、攜手應對，不僅能改善兩國人民的生活環境，也能為緩解地區緊張關系搭建橋梁。

未來，巴基斯坦的霧霾治理之路依舊漫長。但隨著治理措施的不斷完善、國際合作的持續深化，人們有理由相信，拉合爾的天空終將重現晴朗，旁遮普省的農田將不再被焚燒的煙霧籠罩，民眾們無需再通過祈雨這種方式，來祈求干凈的空氣與健康的生活。而這場治理實踐，也將為其他發展中國家應對環境問題，提供一份來自南亞的經驗與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