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抗戰全面爆發的前夜。
甘肅省政府后花園里,幾個工兵正光著膀子挖防空洞,打算用來躲日本人的飛機。
突然,“哐當”一聲悶響,鐵鏟像是劈到了什么硬東西。
大家伙把面上的浮土一扒開,那個場面,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得夠嗆:土里埋的哪是什么古董寶貝,而是三具白森森的人骨架子。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些骨頭的手腕和腳踝上,還鎖著銹成渣的粗鐵鐐。
這可是省政府大院,權力的心臟地帶,誰這么倒霉被埋在這兒?
又是誰有這么大本事,能在這種地方搞秘密處決?
檔案袋一打開,這事兒還得往回倒十二年。
這幾具戴著腳鐐的白骨,領頭那個正是當年在甘肅橫著走、號稱“蘭州王”的陸軍第一師師長——李長清。
而把他踢進這個深坑的,就是后來在盧溝橋跟鬼子拼命、壯烈殉國的趙登禹將軍,還有馮玉祥手底下的那個“笑面虎”劉郁芬。
省政府的后花園,白天種的是花,晚上種的是人。
要把這事兒說清楚,得先看看李長清是個什么成色。
這人在清末民初的甘肅,那絕對是個狠角色。
臨夏人,個頭有一米九往上,早年在廟里練過武,聽說四五個壯漢近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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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槍桿子還沒完全普及的年代,這種“人形坦克”就是最稀缺的資源。
李長清的發跡史,說白了就是一部標準的“二五仔”上位史。
他本來是給財主家看家護院的保鏢,后來被甘肅督軍陸洪濤看上了。
陸洪濤對他那是真的沒話說,提拔他當營長、旅長,把他當親兒子養。
可李長清這人吧,也就是那個年代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1925年,陸洪濤突然中風癱瘓。
按理說,這時候正是考驗忠誠度的時候,可李長清腦子里想的卻是:機會來了。
他像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立馬勾結外面的軍閥張兆鉀(綽號“張狼”),準備搞個里應外合。
后來發現張兆鉀也不是什么好鳥,只想拿他當槍使,李長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帶兵圍了老恩人陸洪濤的宅子。
逼著癱在床上的老上級交出大印,緊接著又把同僚黃得貴給收拾了,自己封自己為“甘肅陸軍第一師師長”,成了名副其實的“蘭州王”。
那會兒李長清膨脹到什么程度?
走路都帶著風,覺得自己手里有幾千條槍,在這西北地界上,天王老子也得給他讓路。
但他忘了,這就是個草臺班子。
在這個圈子里,忠誠就是個笑話,拳頭才是唯一的通行證,但光有拳頭沒有腦子,那就是給別人送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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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北京那邊的段祺瑞執政府看他不順眼,為了治治這股歪風,馮玉祥被任命為甘肅督辦。
馮玉祥那時候正忙著呢,沒空親自來,就派了他的心腹劉郁芬帶著國民軍進了甘肅。
這下有好戲看了。
一個是只會喊打喊殺的土軍閥,一個是玩政治起家的新派軍人。
劉郁芬帶的兵其實不多,真要硬碰硬,未必能一口氣吃掉李長清。
所以劉郁芬玩了一招高明的:扮豬吃老虎。
他人還沒到蘭州,電報先到了,一口一個“李師長”,滿紙都是“仰仗”、“合作”、“自家兄弟”。
這一套糖衣炮彈下來,把大老粗李長清哄得找不著北,真以為人家是來給他捧場的。
等到劉郁芬進了城,那更是影帝級別的表演。
當時劉郁芬為了震懾李長清,搞了個反向空城計。
參謀長蔣鴻遇單槍匹馬闖進李長清的大營,張嘴就吹牛,說城里已經埋伏了幾千名手槍隊,只要我不回去,你們誰也別想活。
這一招詐術,直接把李長清給整懵了。
那幾個月,蘭州城里的氣氛詭異得很。
表面上,劉郁芬和李長清天天在一塊兒喝酒吃肉,稱兄道弟;桌子底下,雙方的手都按在槍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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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清也不是完全沒腦子,他試探過一次。
有回他帶著衛隊去督軍署晃悠,結果被劉郁芬的衛兵給繳了械。
就在他以為要完蛋的時候,劉郁芬卻笑瞇瞇地跑出來,把槍還給了他,還假模假樣地罵手下不懂規矩。
這一擒一縱,徹底把李長清給忽悠瘸了。
他開始產生一種錯覺:劉郁芬不敢殺他,或者說,劉郁芬還需要他來鎮場子。
你以為在跟人家稱兄道弟,人家早就量好了你的棺材尺寸,連坑都給你挖好了。
1925年11月12日,李長清的死期到了。
劉郁芬發了張請柬,說是要商量部隊縮編的事兒,請李長清和手下的軍官來督軍署吃飯。
這擺明了就是“鴻門宴”。
李長清的心腹包玉祥是個明白人,拉著他的袖子勸:師長,這飯吃不得,這是要關門打狗啊!
可李長清那股子傲氣又上來了。
他想著自己最近進出督軍署好幾趟都沒事,要是這次慫了,以后在兄弟們面前還怎么混?
于是,他帶著衛隊,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那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宴會廳的大門在他身后“哐”地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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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郁芬簡單寒暄了兩句,借口上廁所,直接溜了。
接下來的這一幕,簡直就是電影里的畫面。
動手的不是一堆人亂槍掃射,而是一個人——趙登禹。
那年的趙登禹還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身功夫那是實打實的。
日后他在喜峰口大刀砍鬼子那是后話,這會兒他的任務只有一個:活捉李長清。
就在李長清納悶劉郁芬怎么還不回來的時候,趙登禹假裝要去敬酒,走到跟前突然暴起,一腳狠狠踹在李長清的腰眼上。
李長清雖然也是練家子,但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勁兒又大,直接把他踹得重心不穩。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趙登禹那雙鐵鉗一樣的大手已經死死鎖住了他的胳膊。
這位自詡“西北猛虎”的軍閥,在真正的頂級戰將面前,連拔槍的機會都沒有。
埋伏在四周的手槍隊一擁而上,分分鐘就把李長清帶來的軍官團全部拿下。
劉郁芬這人做事是真的絕。
他既不審判,也不槍斃,而是選了最原始、最狠毒的一招——活埋。
在省政府的后花園里,深坑早就挖好了。
李長清和那個勸他的包玉祥,還有另一個親信,三個人被戴上幾十斤重的腳鐐手銬,直接推進了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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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鏟子一鏟子的黃土蓋下去,這位不可一世的“蘭州王”,就在窒息和絕望里,結束了他這荒唐的一生。
對外,劉郁芬只說是李長清“失蹤”了。
這一瞞,就是整整十二年。
曾經不可一世的蘭州王,最后的歸宿僅僅是三米黃土,和那幾副銹跡斑斑的腳鐐。
直到1937年,那些挖防空洞的工兵把這些白骨挖出來,這段黑歷史才算是見了天日。
李長清這輩子,成也暴力,敗也暴力。
他以為拳頭大就能贏通吃,結果碰上了比他更有手段、更有謀略的新勢力。
歷史有時候挺有意思的,那個一腳踹翻李長清的趙登禹,后來成了名垂青史的抗日英雄;而被踹翻的李長清,只能作為幾具帶著鐐銬的白骨,給那個混亂的軍閥時代做一個并不光彩的注腳。
說到底,這就是真實的民國江湖,沒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有赤裸裸的成王敗寇。
魏明章,《甘肅文史資料選輯》,甘肅人民出版社,1985年。
馮玉祥,《我的生活》,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
甘肅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甘肅軍閥混戰史料》,1988年。
1937年7月28日,趙登禹在北平南苑殉國,那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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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花園里的那堆白骨,只能算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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