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紅軍里見多了戰火中拼殺的英雄,卻少見像向多本這樣,半輩子熬盡苦難,六十多歲才嘗到家庭溫暖,還一口氣活到116歲的傳奇人物。他從清末的窮日子里熬出來,跟著紅軍走過長征的生死線,扛過抗日戰場的槍林彈雨,一輩子沒做過驚天動地的大官,卻用普通戰士的堅守,活成了跨越三個世紀的生命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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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多本生在1888年,那時候光緒帝還在位,慈禧把持著朝政,底層老百姓的日子全靠硬扛。家里窮得連塊像樣的田地都沒有,16歲的他剛長到一米八六的個頭,就不得不挑起扁擔當挑夫,跟著父親給當地財主干活。挑夫的日子沒半點盼頭,全靠兩條腿翻山越嶺,挑的不是沉甸甸的鹽巴就是布匹,百十來斤的擔子壓在肩上,走一天山路下來,肩膀能磨出紅泡,破了結痂再磨破,晚上睡覺只能趴著。就這樣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從挺拔的小伙子熬成了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還是沒攢下半點積蓄,更別說成家立業。有一年冬天,他挑著鹽走在結冰的山路上,腳下一滑摔在雪地里,鹽撒了大半,財主不僅沒給工錢,還逼著他賠鹽錢,他沒辦法,只能咬牙借了高利貸,才算把窟窿填上,那段苦日子,他記了一輩子。
如果不是1935年紅軍隊伍開進石門西北山區,向多本可能這輩子就耗在挑夫的擔子上了。那年8月,賀龍、關向應帶著紅二軍團,任弼時、肖克、王震帶著紅六軍團在當地休整擴軍,到處宣傳紅軍是幫窮人打天下的隊伍。向多本聽說后,連扁擔都沒來得及送回財主家,就一路小跑趕到招兵點報名。招兵的同志看他已經47歲,比不少戰士的父親年紀還大,勸他留在家里安穩過日子,可他鐵了心要參軍,反復說“窮人不解放,有媳婦也活不出人樣”,最后負責后勤的同志心軟,把他編進了炊事班,專門負責籌糧和磨面。
沒多久長征就開始了,向多本成了隊伍里特殊的“老大哥”,戰士們平均年齡才二十歲出頭,他卻每天挑著四十公斤重的石磨跟著隊伍急行軍,部隊走到哪,石磨就挑到哪,停下腳步就趕緊磨谷子、麥子,讓戰友們能吃上熱乎的糧食。過草地的時候最煎熬,糧食很快就吃光了,戰士們只能挖草根、煮皮帶,向多本身材高大,體力消耗比別人大,沒幾天就餓得眼冒金星。有一天他走在隊伍后面,實在扛不住,眼前一黑就昏死在草地上,收容隊路過時以為他犧牲了,準備安葬他的時候,才發現還有一口氣。可當時大家都沒余糧,根本沒東西救他,就在這時候,賀龍元帥讓人把自己的戰馬牽來殺了,熬成肉湯分給傷員,向多本就是靠著這碗熱乎乎的馬肉湯,慢慢醒了過來,跟著隊伍走出了茫茫草地,后來每次說起這事,他都忍不住紅眼眶,總說賀老總給了他第二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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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4月,49歲的向多本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緊接著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他主動要求上前線殺敵,戰友們都喊他“向老猛”,因為他腿長跑得快,每次沖鋒都沖在前面。1938年在山西汾陽麻家寨的戰斗中,他因為沖得太靠前,被日軍的子彈打穿了左臂,傷好之后左手手指再也沒法伸直,落下了終身殘疾,只能退出一線戰斗部隊。王震將軍心疼這個比自己大二十歲的老哥哥,親自把他安排到三五九旅家屬隊,讓他擔任子弟學校的管理員。在學校里,他每天天不亮就去燒炕,讓孩子們上課能暖暖和和的,桌椅壞了就自己找木頭修,孩子們沒課本,他就借老鄉的紙一筆一劃抄,不管什么活都干得踏踏實實,王震每次去學校視察,都夸他實在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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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戰爭打響后,向多本還想跟著部隊上戰場,可王震覺得他年紀大,又有殘疾,堅決不同意。他磨了王震好幾天,最后實在拗不過他,才同意讓他跟著隊伍轉戰,直到新中國成立,61歲的向多本跟著部隊到了新疆,才算真正安定下來。那時候他還是孤身一人,身邊的戰友和領導都替他著急,總想著幫他找個伴。1951年,在賀龍元帥的外甥廖漢生的關懷下,經人介紹,他認識了新疆軍區八一子弟學校的縫紉員陳玉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向多本特別緊張,搓著手跟陳玉華坦白“我又老又沒文化,胳膊還不好使,別耽誤了你”,可陳玉華早就聽說過他的革命經歷,特別尊敬這位老紅軍,沒在意年齡差距,爽快地答應了婚事。
1951年,63歲的向多本和陳玉華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沒有隆重的儀式,就在部隊分配的小屋里貼了張紅雙喜,來了幾個戰友道賀,陳玉華穿了件新做的藍布衫,他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裝,就算成了家。結婚后,陳玉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細心照顧他的生活,讓奔波了一輩子的向多本終于感受到了家的溫暖。1953年,65歲的向多本迎來了女兒的出生,這個在戰場上從沒掉過淚的老紅軍,抱著剛出生的女兒,手都忍不住發抖,眼眶紅得厲害。三年后,兒子又出生了,家里更熱鬧了,每天下班回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抱孩子,還會給孩子們唱紅軍時期的老歌,雖然跑調,孩子們卻聽得特別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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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78歲的向多本從新疆軍區離休,享受師級待遇,1973年他帶著家人回到了故鄉石門安度晚年。離休后的他身體依舊硬朗,80歲以前每天黎明就起床,在馬路上跑步三千米,80歲以后也堅持每天清晨打拳做操半小時,飲食上特別規律,一天只吃兩餐,早餐一碗稀飯兩個饅頭,中餐兩碗米飯加些素菜和魚肉,從不吃撐。1982年,組織安排老同志外出旅游,84歲的他一口氣登上了錢塘江畔的六和塔頂,沒多久又爬上了峨嵋山巔,比不少年輕人還利索。他心里一直惦記著家鄉的孩子,近二十年來義務擔任縣一中、城關鎮一小等學校的校外輔導員,經常給孩子們講長征的故事,講打鬼子的經歷,孩子們都愛圍著他聽故事。1998年石門遭遇特大洪澇災害,他從自己微薄的工資里擠出一千元,委托兒媳捐給了縣救災辦,總想為家鄉多做點事。1993年,105歲的他覺得早上咳嗽得厲害,就主動戒掉了煙酒,說要多活幾年,看著孩子們成家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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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2月,新疆自治區老干所的同志專門趕到石門,想給116歲的向多本辦一場座談會,分享他的長壽秘訣,可他笑著婉拒了,說自己就是個普通紅軍戰士,沒必要興師動眾。5月20日凌晨,向多本覺得呼吸有些吃力,知道自己最后的日子到了,他讓兒女們圍到身邊,輕聲說“我走后別驚動組織,一切從簡就好”。兒女們點點頭,幫他穿上早就準備好的八路軍軍裝,他緊緊攥著胸前的紀念章,慢慢閉上了眼睛,生命永遠定格在了1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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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從清末挑夫到紅軍老兵,半輩子在苦難和戰火中掙扎,六十多歲才擁有完整家庭,最后活到116歲的老人,一輩子沒爭過名利,最高只當過班長,卻憑著堅韌的性子熬過了所有苦。有人說他高齡生子是奇跡,有人說他長壽是運氣好,可只有經歷過苦日子的人才懂,他的奇跡藏在挑夫擔子的磨礪里,藏在長征路上的堅守里,藏在對生活從不抱怨的心態里。像向多本這樣的老紅軍,把一輩子都獻給了革命,晚年能子孫繞膝、安享高壽,從來不是運氣,而是他們應得的福報。他們吃過的苦,扛過的難,都成了歲月對他們最好的饋贈,這份堅守和純粹,值得我們永遠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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