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槍斃名單已經送到辦公室，簽字就能保命，不簽就是通敵。”1949年10月的昆明，空氣里全是火藥味。盧漢盯著那疊紙，腦子里閃過兩個畫面：一個是表弟龍云被軟禁后浮腫的臉，一個是長春起義部下曾澤生拍來的那封八個字電報——“滇軍有望，速決”。他把鋼筆一扔，先喊副官：“把審訊庭的桌子搬到翠湖邊，老子要公開審。”
這一拖就是四十五天。沈醉天天催，盧漢天天“證據不足”，順手把軍法處換成講武堂同班同學，又把看守營調去守倉庫，九十多號人連夜從陸軍監獄轉到警察總局地下室——門口掛的牌子是“禁煙督察臨時倉庫”，鑰匙由盧漢小舅子保管。最絕的是蔣介石那封“情有可原，罪無可逭”電報，李根源拄著拐杖來串門，用毛筆在“逭”字上打了個勾，再倒著讀，變成“罪無可逭，情有可原”，復印機似的油印幾十份，沈醉拿到手也挑不出毛病。
真正救命的是李宗仁。代總統飛昆明那天，盧漢連夜讓省參議會擺了三百桌“接風宴”，把被捕學生的家長安排在李宗仁下榻的震莊賓館對面敲鑼打鼓，喊的口號只有一句：“李代總統，救滇人！”李宗仁最怕丟桂系的臉，第二天一早批了“證據不足，準予保釋”，還順手把毛人鳳的特務名單撕下半張。
十二月初，蔣介石的刺殺電報也到了，落款日期是12月8日，盧漢9日就宣布起義，直接把昆明綏靖公署改成“云南臨時軍政委員會”，門口貼的手寫布告，錯了一個字，“蔣”寫成了“將”，沒人敢提醒。解放軍第二天進城，老百姓才發現，城墻上連夜刷的“歡迎”二字，石灰水還沒干。
后來清點倉庫，那支扔掉的鋼筆被秘書撿到，筆帽里夾著張揉爛的紙條，上面寫著：“若事敗，先殺我，后殺囚。”盧漢一輩子沒提過這紙條，只在1956年陪毛主席逛頤和園時說過一句：“云南人怕冷，翠湖的風吹到心里，得趕緊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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