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好詩,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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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詩
挽歌
文/汪劍釗
關于死亡的報道先于死亡抵達,
但并非出自高貴的先知之口,
而是一出滑稽劇串場的小丑意欲搶奪先聲。
道歉的欠字還踟躕在路上,
真實的兇信又悄然趕上尷尬的一群,
致敬,但對象已經缺席,
那飽滿的水稻被硬生生擠壓成一粒空心的癟谷。
一顆沉默的種籽歸于泥土,
千萬粒癟谷亢奮地唱起了自戀的挽歌......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翻譯家、詩人汪劍釗的詩《挽歌》,整體來看,這是一首構思奇特的詩,詩人開頭書寫死亡的部分,顯得一波三折。詩人強調死亡的報道先于死亡抵達,下文成了這一現象的佐證,先是請出先知和小丑,交代死亡報道的出處,然后寫道歉踟躕、兇信、致敬,一連串的現象,都在呈現死亡事件,文字中的沖突矛盾形成了詩歌的張力。最后借水稻、種籽、癟谷,反應了生命的各種狀態,對應了生命的三個階段,老中青,它們各自的狀態交織在一起,讓生命的張力突顯。接下來細析下這首詩。
詩歌第一句“關于死亡的報道先于死亡抵達”,這是來自經驗的總結,細想那些將死之人,子女兒孫圍繞的場景,就是這句詩的具體畫面,這不免讓人感到一絲凄涼,生命盡頭,自帶悲感。從詩中可知,詩人并非在探討死亡發生時人的反應,而是對死亡的報道有更多的聯想。
接著寫到先知和小丑,這兩個天壤之別的角色,形成對比張力。死亡報道不是出自先知之口,而是小丑意欲搶奪先聲。這一幕讓人聯想到農村喪葬儀式,為死者送行,要請樂隊表演。如果說這算是滑稽劇,那串場的小丑就是節目表演者,他們的出現,仿佛讓人全然忘記了死者帶來的悲傷氛圍,更是充斥著一股濃厚的笑聲傳出。這或可看作是搶奪了死亡的先聲,而這也形成了現實的張力。
再看這句“道歉的欠字還踟躕在路上”,這里的道歉或可理解為向死者的道歉,因為小丑的出現破壞了悼念亡靈的氛圍,而“踟躕”二字仿佛是在默認小丑的行為并不越軌。接著寫“真實的兇信又悄然趕上尷尬的一群,/致敬,但對象已經缺席”,兇信趕上尷尬一群人,要致敬的人已經缺席,這是暗示對死者的追悼。詩歌第一部分的書寫,帶有經驗和感知的獨特性,詩人超出普通,非常規的書寫,很容易造成理解上的多義性,讀者或可根本自身的經驗來解讀這部分內容。
最后是寫水稻、種籽、癟谷。先說飽滿的水稻被硬生生壓成空心癟谷,這仿佛是從中年到老年的書寫,生命一刻不停的被榨干,最后成了空心的骨架,生命的張力在這突然的變化中產生,給人震撼之感。接著寫“沉默的種籽歸于泥土/千萬粒癟谷亢奮地唱起了自戀的挽歌......”,從種籽到癟谷,要經歷水稻,此處擬人化的表現手法,加上情緒的加持,反映了生命的張力。種籽默默無聞,癟谷亢奮唱起自戀的挽歌,這是對生死的獨特概括。種籽因為弱小,所以沉默,而癟谷因為體驗了生命的過程,可以毫無顧忌地自戀歌唱,這一狀態的詮釋,仿佛是祭奠死亡最好的方式。詩人歌揚癟谷,仿佛生命的回光返照,用省略號代表歌唱不止,生命不息。
這首生命之詩,構思奇崛,從空心的癟谷到亢奮的癟谷,一方面表現生命的悲劇性,一方面展現生命的活力,這獨特的張力感,讓人對生命和死亡有了新的認識,不再局限于一般的生存體驗,而是充分表現個性張力,活出自我的狀態,這就是對整個生命最好的祭奠。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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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劍釗,1963年生于浙江省湖州市。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導。主要兼職有中國詩歌學會常務理事、俄羅斯文學研究會理事、北京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研究員、首都師范大學外國詩歌研究中心研究員等。出版專著《中俄文字之交》《二十世紀中國的現代主義詩歌》《詩歌的烏鴉時代》《俄羅斯現代詩歌二十四講》,詩集《比永遠多一秒》《汪劍釗詩選》《毫無緣由的獨白》《白雪的隱喻》(白俄羅斯語)和譯著《俄羅斯黃金時代詩選》《俄羅斯白銀時代詩選》等數十種。
往期詩評
格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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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7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五)(六)(七)》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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