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接上回。
看守所軍代表介紹,“熊立秋”入所以后,羈押于九號監房。那是一個大監房,關押著十九名人犯,其中不乏慣匪、大盜。事后想來,“熊立秋”入所后的情況本該引起所方的注意。當時此類場所的牢頭獄霸一向是普遍存在,老犯人欺壓新犯人也是如江湖規矩一般的鐵律。
按說像“熊立秋”這樣的新犯人進去,必須向老犯人有所表示,請看守員去外面代購食品衣物孝敬牢頭獄霸,如果身無分文,只能對牢頭獄霸溜須拍馬,并提供種種勞役服務。而這個來自長春的新犯人,盡管身上錢鈔不少,可除了購買毛巾牙刷等日用品,并無其他開銷。再說新犯人入監,其鋪位一般是整個兒監房里最差的,多在尿桶旁邊,可“熊立秋”竟可以挨著牢頭,晚上人家還把自己的一條壓被的大衣給他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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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異常情況,看守員是國民黨留任的,因對此習以為常并沒向軍代表報告,而軍代表沒接觸過這一行,不懂,就給疏忽過去了。出事后有看守員說起,軍代表這才如夢初醒,當即挨個兒提審九號監房的人犯,得知“熊立秋”進來后報了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匪號,又跟牢頭“友好切磋”了一下功夫,牢頭自然不是受過“軍統”訓練的柳大有的對手。牢頭折服,其余犯人自也服帖。
可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主兒,怎么會突然中毒身亡呢?此時吉林剛剛解放才五天,看守所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行事,其中有一條,尋常輕罪人犯家屬可以送吃食進來,像柳大有這樣類似行政拘留的當然夠得上這個條件。昨天中午開飯前,看守員老趙送來一個帶提柄的鋁飯盒,說是家屬給“熊立秋”送來的。老趙回憶,當時“熊立秋”的神情顯然十分意外,盯著飯盒反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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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就為他為何愣神,“熊立秋”解釋說這個飯盒好像是我堂侄兩年前入職鐵路局時用來帶飯的。接過來仔細一看,飯盒一側下方“柳樹棠”三個墨綠色的字跡依稀還能分辨出來。老趙一聽,隨口問你堂侄姓柳,你怎么姓熊?“熊立秋”解釋說我是隨的母姓,又問老趙這飯盒是什么人送來的。這個老趙就不清楚了,對方只能把飯盒送到門崗,再由門崗轉送進來。
據同監房的人犯說,到了開飯時間,柳大有把飯盒打開,里面是紅燒肉、鹵蛋和肉圓,監房里頓時香氣四溢,惹得眾人禁不住伸脖子盯著看。“熊立秋”很大方,就讓對牢頭和身邊另外兩個人犯先吃,直到牢頭和那兩人吃了紅燒肉又吃鹵蛋都沒事,“熊立秋”仿佛終于放了心,不料剛吃了兩口,毒性就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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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此時對剩下的肉圓作了檢驗,每個里面都裹著一顆極小的外封蜜臘的藥丸,估計是烹飪后放進去的。之所以把毒藥下在肉圓里,很有可能是因為兇手知道柳大有特別喜歡吃這種菜肴(后來向死者堂兄調查時也證實了這一點)。
刑偵隊的小祝負責對柳大有的猝死進行調查。小祝雖然才二十一歲,但聰明好學,人又勤奮,在了解到上述情況后,他讓軍代表把所有與那個飯盒有過接觸的人員一一喚來詢問。據崗哨說,他是從一個四五十歲的家庭婦女手里接下飯盒的,對方自稱是在押人犯“熊立秋”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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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哨收下飯盒,就向相隔十多米的看守員辦公室喊“有人送東西來了”。當時辦公室里有三個看守員,靠近門口的老趙就去崗亭把飯盒拿到值班室后,當著另外兩個同事的面揭開蓋子,象征性地目檢一下,就拎著飯盒送里面去了。小祝認為那個送飯盒的女人十分可疑,就在這個時候,蓋南云那邊就把這個案子接過去了。
柳大有雖然有了下落,可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之前專案組有過這樣一個思路:如果二廳的特務已經獲取聯絡圖,那必然就會把柳大有滅口,因為只有死人才能把“保密局”袁姓少將辛苦組建的這個潛伏特務組織控制到手里,讓其為二廳效力,這樣同時,也是為了掩蓋二廳與保密局這樁爭搶功績的最佳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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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統與中統之間互拆臺腳、爭搶功勞的事層出不窮,但這種內部傾軋畢竟還是有底線的,有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做,比如公開的武力火并或是向敵方暗送情報致使對手遭殃,這事就是絕對不能干的,所以這次二廳的特務對柳大有的行動實屬出格,竟然把人家的隊伍連騙帶搶弄到自己手里。這事如果鬧到上邊,即便是國民黨二廳長鄭介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鄭介民時常說自己是科班出身的特工專家,以區別于戴笠、陳立夫、徐恩曾、毛人鳳等。蔣介石讓其執掌“國防部“二廳后,他經常告誡下屬“行事要有規矩”。可以想象,如果此事被抖摟出來,不論此舉是不是鄭的授意,他都會找替罪羊背鍋,一定會有人掉腦袋。所以策劃此次行動的二廳特務必須做得天衣無縫死無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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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既然柳大有被毒斃,那就證明密件已經落到了二廳特務手里,所以查獲密件為專項使命的專案組只能另起爐灶,之前專案組的對手是“保密局”,現在換成二廳中統特務了。
于是新的調查思路也隨之形成,毒斃柳大有的食物是裝在其堂侄柳樹棠的飯盒里送進看守所的,送飯的婦人自稱是“熊立秋”的嫂子,準備的菜肴者還知道柳大有喜歡吃肉圓,那至少可以表明對方肯定跟柳大有的堂兄柳大富一家有過接觸。可之前警方去柳家調查時,他們為何堅稱沒有人向他們了解過柳大有的情況。這里面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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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蓋南云和阮堯義叫上警察紀新綱、林廣富,四人一起去柳家調查。柳大富、柳樹棠父子還是那番講話,警察隨即打開一個紙包,把那個飯盒放在桌上,柳氏父子的神色立刻變得尷尬而又窘迫。接著阮堯義又告知了柳大有的死訊,柳大富這才終于說了實話。
柳大有在長春經營大車店,堂兄父子都是知道的,他們也曾去長春走過親戚。柳大有每年也會回吉林老家幾次。不過每次總是來去匆匆,很少住在堂兄家里,堂兄也不知他下榻何處。柳氏父子總覺得柳大有的舉止顯得詭譎。爺倆都認為柳大有暗中可能是干隱蔽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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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勝利后不久,柳大富的老父病逝,柳大有回鄉奔喪。這次倒是一直住在堂兄家里,相幫操辦喪事。其間,每天都有若干面相不善之輩前來幫忙,有的竟是開著汽車來的。于是柳大富父子由此更懷疑柳大有干非法的勾當。
在辦畢喪事的那天晚上,柳大富叫上兒子,跟柳大有作了一次正式談話。父子倆的本意是想規勸柳大有懸崖勒馬求個善終,不料柳大有卻亮出了底牌,他告訴堂兄父子倆,他國民黨方面的人,有少校軍銜,多年來從事秘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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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富父子聞訊又驚又喜,他們當然是站在柳大有一邊的,但柳大富果斷拒絕了堂弟把他的土特產行作為“保密局”秘密聯絡點,并從“保密局”領一份津貼的提議,因此之后,柳大有再沒有提及讓堂兄父子加入之事。
3月10日,柳大富收到了柳大有從長春拍來的電報,說他要回吉林辦事,讓堂侄去火車站接他。此時吉林已經解放,柳大富便想借這個機會跟堂弟好好嘮嘮,勸其不要再摻和政治,老老實實做生意算了。柳樹棠于是中午就去接站。但柳大有卻說他先要辦點兒事,今晚再回去,說著就把帶來的燒雞、糕點、糖果等遞給柳樹棠讓他帶回家。 可當天柳家全家等到半夜也沒等來柳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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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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