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這東西,有人擠破腦袋想往里鉆,可有人呢,卻像躲瘟神一樣,生怕沾上一點兒。
1952年的北京,就給一位113歲的老和尚出了這么一道題,這道題的分量,能壓垮一座山。
當時的新中國剛剛站穩腳跟,百廢待興,北京城里的廣濟寺也重新修繕,準備開張。
里子面子都備齊了,就差一個能壓得住陣腳的“場面人”來當住持。
翻遍了全國的僧侶名冊,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同一個名字上——虛云。
![]()
這老人家可不是一般人,他打從大清朝那會兒就開始修行,一路走過了民國,又活到了新中國,親眼見過三朝風雨。
他不僅是禪宗里響當當的泰斗,還干過不少大事,像一個人跑到西藏去,三言兩語就化解了一場可能發生的邊疆沖突。
所以,請他來坐鎮廣濟寺這個有象征意義的地方,那是所有人都覺得最穩妥的選擇。
中央的邀請函,一趟一趟地往虛云隱居的廣東云門山送。
派去的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從國家大義說到個人功德,把新時代宗教事業的藍圖描繪得天花亂墜。
![]()
這擱在任何一個修行人身上,都是光宗耀祖、弘揚佛法的頭等好事,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可虛云老和尚聽完,眼皮都沒多抬一下,就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年紀大了,干不動了。”
這話可不是客套,更不是假惺惺地推辭。
這一句“干不動”,是他用一百多年的時間想明白的一個道理。
在他看來,佛門的地盤是清凈地,一旦跟權力走得太近,那股子清凈氣兒就散了。
![]()
當年,北京遞過來的這份邀請,看著是榮耀,實際上是一塊試金石,試的不是他有沒有這個能耐,而是他那顆修了一輩子的心,還硬不硬。
虛云這種躲著權力的習慣,不是新中國成立后才有的,那得從民國那會兒說起。
民國初年,天下大亂,人心浮躁,連佛門里也刮起了一股“交際風”。
那時候,有些和尚不安心念經,反而熱衷于跟達官貴人拉關系,削尖了腦袋想當個什么議員代表,把清靜的寺廟搞成了拉幫結派的社交會所。
佛門的清譽,就是被這幫“政治和尚”一點點敗壞的。
![]()
那會兒,虛云正在云南雞足山修自己的寺廟,他對這股歪風邪氣看得清清楚楚。
他親自給寺里立下死規矩:第一,不準把寺廟的場地借給任何搞政治活動的團體;第二,那些只想掛個名、混個臉熟,實際上不念經不修行的“權貴香客”,一概不接待。
后來,真有人找上門,想請他出山,牽頭搞一個全國性的佛教總會,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虛云一句話沒說,就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敲他的木魚,嘴里念著《金剛經》。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別來沾我。
![]()
他心里跟明鏡兒似的,佛法的力量,不在于你手里攥著多大的權力,穿什么樣的袍子,而在于你自己的內心,能不能在亂糟糟的世界里站穩腳跟,不跟著瞎晃悠。
這份“不動”的功夫,到了新中國成立后,他練得更是爐火純青。
1953年,中國佛教協會正式籌備成立,大家伙兒又一次把他推到臺前,想讓他當第一任會長。
這回,他連面都懶得見了,直接寫了封信,信里把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圓瑛法師夸了一通,力薦他當會長,自己呢,就掛個名譽會長的虛銜,當個甩手掌柜。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遞到手邊的權力推開,就像撣掉袖子上的灰塵一樣輕松。
![]()
后來,毛主席聽說了他的這些事,評價了八個字:“清靜自持,不逐時勢。”
這話算是說到根子上了。
也正是因為他這種“不為”的態度,上面最后也理解了他,特批他留在江西的云居山,還支持他重建毀于戰火的真如禪寺。
這下,他總算能安安心心地在山溝里,干他最想干的事了。
當然,虛云的“不為”和“不動”,不是說他真的就躲在山里啥也不管。
![]()
恰恰相反,在國家和老百姓真遇到坎兒的時候,他比誰都豁得出去。
只不過,他的法子,跟一般人想的不一樣。
時間往前倒回1913年,民國剛成立沒多久,西藏那邊有點不穩當。
當地有個叫東保的活佛,態度很強硬,跟中央政府對著干,眼看就要鬧分裂。
袁世凱的北洋政府火氣也很大,準備直接派兵過去打。
![]()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人提了一嘴:“要不,請虛云老和尚去試試?”
于是,一出誰也想不到的戲上演了。
沒有大軍壓境,沒有談判代表團,虛云就帶了一個徒弟,倆人硬是靠著兩條腿,從云南走了三個月,走到了拉薩。
見到了那位態度強硬的活佛,他沒跟人掰扯什么“國家統一、民族大義”的大道理,也沒搞什么唇槍舌劍的辯論。
根據后來的記載,他就在活佛的禪房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每天就是敲木魚、念經。
![]()
你想想那場面,屋子外頭是政治上的明爭暗斗,兵戎相見一觸即發;屋子里頭呢,就一個干瘦的老和尚,日復一日地敲著木魚,梵音不斷。
外頭的刀光劍影,愣是被他屋里這不緊不慢的木魚聲給磨平了。
據說,那位活佛的犟脾氣,就在這無聲的對峙里一點點化掉了。
見了三次面之后,活佛松了口,同意跟民國政府簽約,一場血光之災就這么消弭于無形。
再把時間快進到1943年,抗日戰爭打得最苦的時候。
![]()
當時的陪都重慶,天天被日本人的飛機轟炸,整座城市都在警報聲里發抖。
人心惶惶,不知道明天在哪兒。
可就在重慶郊外的慈云寺里,卻是另一番光景。
鐘聲照樣敲,香火照樣燒。
快一百歲的虛云,正在這里主持一場“護國息災大法會”。
![]()
他往蒲團上一坐,聲音跟洪鐘一樣,一部《楞嚴經》能一口氣念上一整天。
他那副沉靜的樣子,就像一根定海神針,讓那些逃難到這里的老百姓心里有了著落。
很多年后,還有人回憶說,只要看到老和尚坐在那兒,哪怕外頭炸彈扔得再響,心里頭就不那么怕了。
有一天,蔣介石帶著幾十個警衛,悄悄地摸進了寺里。
他也沒客套,一上來就單刀直入,問出了當時所有人心里的那個疙瘩:“大師,你看這仗,到底還能不能打贏?”
![]()
面對這個關系到國家命運的大問題,虛云還是老樣子,沒講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三張黃紙,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三個奇怪的符號,擺在桌上:“十”、“卍”、“日”。
蔣介石看不懂,想再問,虛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后來,有人猜出來了,這三個符號,指的就是當時的軸心國:意大利法西斯的十字黨徽,德國納粹的“卍”字符,還有日本的太陽旗。
幾年后,這三個法西斯國家,還真是按照這個順序一個個垮臺了。
![]()
當然,除了這種近乎玄學的方式,虛云的“擔當”更多的是實打實的。
他組織寺里的僧人,走街串巷地化緣募捐,籌集來的糧食和藥品,一車一車地送到紅十字會,支援前線。
他還在寺廟里搭起粥棚,每天三頓飯,不管你是誰,信什么,只要餓著肚子來,就給你一碗熱粥。
在那個最需要力量的年代,他用自己的方式,穩住了人心。
1959年秋天,江西云居山真如禪寺的重建工程快要完工了。
![]()
這座被炮火燒成廢墟的千年古剎,在虛云的帶領下,一磚一瓦地又立了起來。
他帶著寺里的和尚們,學古代百丈禪師的規矩,“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自己開荒種地,養活自己。
一個傍晚,弟子進屋,發現老和尚斜靠在蒲團上,已經沒氣兒了,那年他120歲。
他走的時候很安詳,手里還結著印,就像睡著了一樣。
身邊什么貴重東西都沒有,只留下一張薄薄的黃紙,上面用毛筆蘸著濃墨,寫了一個大字:
![]()
“戒”。
這就是他給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后的話。
這個“戒”字,分量太重了。
后來他的弟子們琢磨,這一個字,至少有兩層意思。
一層是說給佛門里的人聽的。
![]()
虛云這一輩子,最看重的就是戒律。
他嚴禁自己的寺廟搞什么“功德榜”排名,不收來路不明的錢。
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一個出家人最大的墮落,不是吃了肉喝了酒,而是腦子里起了“算計”別人的念頭。
這個“戒”字,是讓他后面的徒子徒孫們,永遠守住清貧,守住本分。
另一層意思,是說給世上所有人聽的。
佛家講,人世間所有的痛苦和戰亂,根子都在于人的“貪、嗔、癡”。
一個“戒”字,就是勸大伙兒都收斂一點自己的欲望,戒掉那份浮躁,別老想著走歪門邪道。
一張黃紙,一個字,交代了一輩子。
他一生所做,皆是這個字的注腳。
參考文獻:
岑學呂 編. 《虛云和尚年譜》. 宗教文化出版社, 2011.
凈慧 講述. 《虛云和尚開示錄》. 華夏出版社, 2008.
《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 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 2006.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