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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佘宗明
很多時候,未來就在過去的延長線上,看向過去的后視鏡,換個角度就是看向未來的望遠鏡。
十多年前,張一鳴在演講中說:信息分發的重點,不是信息,而是分發,“百度之搜索,騰訊之社交,阿里之電商,本質上都是一種信息分發方式。而信息分發就要根據人的需求,解決個性化的問題。”
問題來了:信息分發,該怎么解決個性化的問題?
張一鳴給出的答案是:依托算法,將“人找信息”變成“信息找人”。
后來的劇情,大家都知道了:今日頭條跟抖音相繼崛起,改變了國人的信息獲取方式,也撐起了字節跳動的互聯網巨頭地位。
現在看,字節跳動大概是想用當年將信息分發平臺重做一遍的方式,把AI手機重做一遍。
前兩天引發熱議的“豆包和中興合作推出AI手機”“豆包手機助手上線”,即為佐證。
在“重新定義”已被重新定義的今天,說豆包重新定義AI手機,多少有些了無新意。
但豆包確實是讓人看到了“AI手機的iPhone時刻”可能的模樣。究其精髓,大概就在于四個字:服務找人。
01
都說“建國后不許動物成精”,但AI時代該容許手機成精。
手機成精的“預覽版”,可見于豆包發布的原型機視頻演示——
用戶想網購,不用挨個打開淘寶、京東、拼多多,直接一句話,豆包幫你自動比價、提醒下單、代填地址。
同理可知,點外賣也不用打開美團、淘寶閃購、京東外賣,訂酒店不用打開攜程、飛豬、去哪兒,都是一句話的事兒,其他的都由豆包代勞。
腦補下這場景——
張麻子問湯師爺:“你給翻譯翻譯,什么叫驚喜?”湯師爺掏出了nubia M153(豆包與中興合作的工程樣機),絲滑操作了一番:吃著火鍋唱著歌,事都讓豆包手機助手給干了。
接著再來個中插廣告:網購、旅游、打車、買藥、點外賣……用豆包,就夠了!
說到這,有人可能會說:呵呵,不就是System-level Agent(系統級智能體)+High-privilege(高權限)么?
這話形同于十幾年前嘲笑拿出iPhone的喬布斯:不就是電容屏+多指手勢+軟硬一體嗎?
別拿交互革命不當革命,就像別拿信息分發方式重構不當范式變革那樣。
對照下當前市面上常見的所謂AI手機,區別立現。
當下的很多AI手機也有“大模型上手機”,但AI跟手機的軟硬協同通常止于具備語音助手或小模型本地推理,屬于淺“融”輒止。
豆包嵌入版的AI手機呢,是讓“大模型接管手機”,AI可以直接跨應用調用服務。
前者更多的是疊加,后者才是重構。
02
那豆包手機助手帶來的最大區別是什么呢?
我認為,是變“人找服務”為“服務找人”。
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后,我們已經習慣了網購用A應用,點外賣用B應用,旅行用C應用……這些App各擅勝場、各有用途,其心智錨點往往也跟其高頻用途綁定。
隨之而來的情形是,大家習慣了在不同App解決不同需求,如果是多面化需求,經常得在多個App之間切換。
本質上,人們去點個某個App,使用其服務,就是“人找服務”。
那AI時代,情況會有什么變化?
阿里、美團、京東掀起的“閃購大戰”,已經迂回作答:在未來,大家需要的是全生活場景需求覆蓋的一站式服務,對應的是“超級入口”。
所以它們會根據自身特點,圍繞“電商”跟“本地生活服務”兩塊核心拼圖補短板。
事實上,無論是淘寶AI萬能搜,還是美團“問小團AI”,都在App內實現了“服務找人”。
同是變“被動響應”為“主動服務”,這僅限于自家應用內。淘寶可以幫你“服務找人”,但你需要先點開淘寶App。
豆包則是繞開App,將“服務找人”提到了終端層面——它不是作為掛件組件存在,而是嵌入系統底層,你都不用自己動手,來個語音指令,它就可以用GUI Agent(圖形界面智能體)幫你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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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App都想把自己App做成“超級入口”,讓你在一個App內滿足一堆需求。
豆包是跳出App本身,變成手機上的終極統一入口,你一聲令下,它利用全域讀屏(Vision)、模擬觸控(Action)、跨應用調起(Orchestration)等能力幫你滿足你的需求。
也就是說,它是通過操作系統級 AI 化,來實現更具深度廣度的“服務找人”。
某種程度上,若是將拼多多看成“商品即信息”的今日頭條,那豆包要打造的AI手機體現的則是“服務亦信息”。
遙想當年,很多內容平臺都是用技術改變內容制作模式,今日頭條卻是用技術重塑信息分發方式——相比前者,后者是更“底層”的重構。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03
接下來的“兩問”,也是很多人關心的:為什么是手機?為何是中興?
先說第一個:為什么是手機?
AI時代,“不想做硬件的AI企業不是超級巨頭”不是扯淡。
你的AI能力再強,只要受制于終端是別家的,那你的AI能力可能也就只能以App的形式去落地呈現。
為什么阿里、小米等都在推AI眼鏡,華為、騰訊們也都各有各的智能穿戴設備?
因為要打造成用戶數字生活中樞,就得軟硬協同。
軟硬協同的要義就是:你光有“軟”不行,還得有“硬”,要軟硬兼備。
但不得不說,雖然大廠們都想推出“下一個手機級終端”,但多數設備囿于使用場景有限、交互頻次低,續航時間短等因素,難以承載真正全天候的智能體驗。
智能音箱和耳機,能聽不能看;VR頭顯,先解決虛擬現實暈動癥問題吧;AI眼鏡,夸克等廠商解決了續航和審美問題,但能否大面積普及,仍需觀察。
至少就目前看,集成了攝像頭、麥克風、定位、通信、傳感器等全套模組的手機,仍是大眾使用最貼身、最高頻的數字終端,是迄今唯一能全天候感知用戶意圖并執行復雜任務的設備。
豆包目前以逾5400萬日活(DAU),穩坐中國 AI 原生應用市場的頭把交椅。
它的雄心,顯然不會限于做個安安靜靜的App形態的AI助手。
所以沿著“端側智能硬件”路徑在這些硬件上兜了一圈的字節跳動,依舊免不了將“AI入口爭奪戰”落點放在手機上。
04
再說第二個問題:為什么是中興?
豆包需要手機承載自己的“基礎設施”野望,但哪款手機肯“配合”,是個問題。
字節跳動自研手機或復活“錘子”?
華米ov+蘋果,哪個能撼動?
董大姐見了都要忍不住說:聽姐一句勸,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背靠vivo、華為、小米等?
這些手機廠商腦中回旋的,沒準是上汽前董事長陳虹昔日的那句話:不能把靈魂交給華為。
燃油車時代,汽車靈魂是“三大件”——發動機、變速箱和底盤。新能源汽車時代,汽車靈魂是“智能座艙”。
手機也差不多。以往手機的靈魂在于通信技術等,AI手機的靈魂,顧名思義,是AI。
這些頭部手機廠商都有自己的AI大模型,干嘛要為豆包作嫁衣裳?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起來挺無解。
但華為涉足汽車業務的思路,提供了可摸著過河的石頭。
頭部車企不肯交出靈魂,但需要借尸還魂的賽力斯需要:對賽力斯來說,反正都處在近乎溺斃狀態了,能抓住華為智駕這根救命稻草,總比沒有好。
結果賽力斯跟華為攜手,來了個大翻盤。
豆包要找的,就是自己的賽力斯。
放眼望去,坐在手機圈“Others”邊緣位置的中興,可不就是最合適的“包”選之人嗎?
中興手機在跟豆包合作前,是各種被人嫌棄:給你機會,你的OS也不中用啊。
在跟豆包合作后,立馬被某些人刮目相看:這強大的屏幕顯示技術、紅魔級別的散熱方案、成熟的供應鏈管理,再搭上豆包的AI能力,真香。
05
豆包+中興,從形式上看,就是AI手機版“華為+賽力斯”;從結果上看,二者攜手能復制華為跟賽力斯的雙贏結局嗎?
杰弗里·摩爾曾提出“技術接納曲線”理論,他認為科技創新產品最終被大眾接受的整個周期像正態分布的鐘形曲線,并將其分為五個階段,五個階段對應的消費者依次是:創新者(技術狂熱分子);早期采用者(樂于嘗新的非技術專家);早期大眾(等市場驗證后再采用的消費者);晚期大眾(會跟隨潮流購買);落后者(最保守,舊產品無法滿足需求時才會更換)。
從首批備貨3萬臺被一搶而光看,起碼“創新者”熱情很高。接下來,就看后續反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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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豆包能像華為將智駕用到“四界(問界、?智界、?享界、?尊界)”那樣,讓更多手機企業用上豆包手機助手嗎?
只能說,豆包推廣手機助手的難度更大。
手機行業集中度比汽車行業更高,汽車行業的腰尾部有一堆車企,手機行業除了華米ov+蘋果,別的品牌存在感薄如空氣。
這些頭部手機品牌的AI能力都不差,誰都沒有將靈魂交給豆包的動力。
榮耀Magic OS 之前就推出了“模擬操作”技術,就跟nubia M153的有些像。
科技觀察家林氪就認為,豆包手機助手難逃AI時代“豌豆莢”的困局:豌豆莢當年只是搶走分發渠道,App依舊是在手機上運行,手機廠商尚且忌憚,等到自建“應用商店”后立馬將其棄用,更何況要奪走手機廠商大半條命的豆包手機助手?
這話也許有些絕對,不要低估了字節跳動跟手機廠商尋找共贏之法的能力。
但在共贏辦法找到前,手機廠商對豆包應用助手的心情注定會很“復雜”。
就算有頭部手機大廠想用豆包來補全AI能力短板,在自研技術不成熟階段進行部分API合作,避免豆包品牌露出壓過自身,也是更有可能的選擇。
06
更大的難題,在于那些應用開發者特別是那些超級App擁有者的抗拒。
你想想,豆包手機助手“上位”后,所有應用都淪為了“服務提供方”,就連淘寶、美團、拼多多、滴滴等超級App都被“降級”成了可被調用的服務模塊,他們能接受?
想想這幅情形:
淘寶:我要做大消費入口。
美團、京東說,我也要做。
結果豆包說,你們的App你們說了算,但我重塑了入口,這里我說了算。
當用戶網購、點外賣、旅行不是以淘寶、美團等App為第一觸點,而是以豆包為統一入口,
那這些平臺連流量自主權都沒了。
流量水源被截斷的他們,“你Happy,我不Happy”之下,自然10000個不答應。
要知道,豆包手機助手幫用戶自動打開淘寶美團拼多多等,看似只是切入路徑變了,實則是整個商業邏輯都變了:因為用戶意圖被豆包截獲了,用戶數據被豆包沉淀了,那些App只能承接豆包手機助手推薦帶來的流量,卻無法自己給自己“長”流量。
別忘了,用戶消費數據等是平臺核心資產,可以被平臺用來反哺商家、輔助決策等。他們當然不甘心被輕易奪舍。
那些平臺為什么要禁止使用第三方軟件、外掛、爬蟲訪問、抓取和處理自己平臺的數據?因為這是他們辛苦做系統、搞地推、推運營積累下的。
流量分配權則是平臺基礎資源。一旦交出去,他們的很多商業模式也就失去了支撐。
林氪就預判,豆包想通過軟件定義的邏輯,去穿透硬件廠商和頭部平臺的圍墻,商業邏輯上可能是成立的,但在博弈論里是死局。
有沒有什么破局之方?
我把問題交給了豆包。
豆包給出的辦法包括——
字節跳動可以參照華為“不造車”的承諾,明確“不做自有電商、本地生活服務”的定位,承諾豆包AI僅作為流量樞紐與服務入口,不與美團、阿里等平臺形成業務競爭,在此基礎上,與主要平臺簽訂傾斜性的合作協議。
但,可行性為零。
07
要而言之,豆包要打通“重構AI手機“這條路,眼下還處在行百里路只走了前幾里的階段。
解決技術難題是基礎,讓更多手機廠商跟應用開發者(尤其是頭部平臺)接受是重點。
這點只能建立在利益共生、結局共贏的基礎上。
說白了,AI手機是一個系統問題,而不只是一個技術問題——它是嵌在復雜社會結構與產業生態之上的。
但不管怎么說,至少豆包已經先“出來”探索了。
我們都知道,“出來混”,最重要的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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