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斷頭山密林里鉆出一個“白毛野人”,頭發像枯草,指甲嵌滿泥,膝蓋磨出老繭。村民嚇得后退,她卻啞著嗓子問:“現在……還收租嗎?”一句話,把舊社會的賬翻到了陽光下。
沒人想到,這個形同鬼魅的女人,16年前還是鳳儀鄉最俏的羅家丫頭。1935年,她爹因欠羅錫聯五斗稻谷,被按在祠堂門檻上打斷腿;哥哥去理論,當天夜里就被沉河。十六歲的羅昌秀連夜逃上山,帶走的只有半塊冷苞谷。地主放話:“誰敢給她一口飯,同罪。”于是,她像野獸一樣在斷頭山刨蕨根、喝露水,冬天把樹皮烤軟了裹腳,怕凍掉的腳趾再黏不回身上。17年,牙齒只剩9顆,頭發褪成灰白色——不是詩意,是缺蛋白缺到毛囊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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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那塊地,1952年丈量隊來了。羅錫聯的宅子被釘上“沒收”木牌,12.8萬畝梯田劃成格子,分給曾經的長工。干部把蓋了紅章的“土地證”遞到羅昌秀面前,她不敢接,先用手背擦了三遍桌子角,才顫顫巍巍把證書摟在懷里。那天,她第一次坐在人多的屋子里吃飯,別人擂鼓似的心跳聲,在她耳里比鞭炮還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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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縣里做土改展覽,想把她請去當“活教材”。她憋了半宿,憋出一句:“給口水喝就行,別讓我再演猴子。”干部連夜商量,破天荒給她配了個女干部,每天陪她聊天,教她認字,像教小孩一樣告訴她:哭不是罪過,大聲說話不挨打。1956年,羅昌秀在全縣勞模會上發言,短短三句,中間停頓了七次,臺下卻掌聲雷動——那掌聲不是給“白毛女”,是給一個終于敢抬頭看天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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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解氣的是她兒子的關懷。1965年《四川日報》一版照片里,小伙兒胸戴大紅花,背后寫著“特等炮手”。有記者追到他連隊問:“你娘當年是‘野人’,你咋想?”他咧嘴笑:“我娘把苦吃完了,我給國家吃甜頭。”一句話,把舊社會砸過來的石頭,反手砌成了新中國的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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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鳳儀鄉的紀念館很安靜。展柜里躺著那塊她帶下山的冷苞谷化石似的硬塊,標簽只有八個字:“不借糧,毋寧死”。講解員說,常有游客問:“真的假的?”講解員回:“縣志、病歷、土地冊全在,可最真的,是她左臂上那道樹疤——自己割腐肉時留下的,刀口不齊,卻沒人舍得替她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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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館外,夕陽照在分過田的梯田上,谷穗低頭,向給土地鞠躬。羅昌秀1998年去世,臨終她把土地證折成小塊,塞進文關懷軍裝口袋:“地給國家了,心也得給。”于是,苦難有了收梢,故事有了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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