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話題因筆者近來所閱讀的一則膠東史料而起,其內容與清初發生在半島區域的“于七起義”有關,具體收錄于清道光版《蓬萊縣志》當中。
所謂“于七起義”,即棲霞唐家泊人于七(本名于樂吾)在順治五年(1648 年)和順治十八年(1661 年)兩次舉兵反抗清廷統治之事。第一次舉兵,于七中途接受清廷招安;第二次則奮戰到底,最終因強弱懸殊,而在康熙元年(1662 年)兵敗。于七本人從牙山突圍,正史稱其“不知所終”,民間盛傳其輾轉來到嶗山華嚴寺(原名華嚴庵)出家為僧,法號“善和”。
在清代大部分時間里,“于七”都被定性為“土寇”,其舉兵這段歷史,在官方史料也一般稱作“于七之亂”或“于七之變”。至清末,在同盟會發動“驅除韃虜”革命輿論宣傳的背景下,于七這才以敢于反抗清廷的英雄形象出現在外界面前。此后,“于七之變”也改稱為“于七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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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很早就對“于七起義”這段歷史產生興趣。前些年,在撰寫長篇小說《于七的軍師》期間,曾留意收集了不少相關史料。但這些史料的地域范圍集中在棲霞、萊陽(含海陽)、牟平(寧海州)、文登、平度、即墨、招遠、萊州(掖縣)等地,而卻基本沒有見到登州府城蓬萊方面的相應記載。清光緒版《增修登州府志》雖然對于七起義的經過有較為詳細的敘述,但該文系站在全局高度上的描寫,亦不曾提及起義對蓬萊當地的影響。
以上現象的出現,其實也在情理之中。蓬萊作為登州府城,當時系清廷在膠東的軍政中心。于七第一次起兵時,尚有登萊巡撫這種級別的大員在蓬萊城中坐鎮;第二次起兵時,登萊巡撫雖已裁撤(注:據《清實錄》,登萊巡撫是在順治九年裁撤),但蓬萊城中還有登州鎮總兵駐防。在此背景下,攻堅能力較弱的于七所部,并沒有貿然向蓬萊發動進攻,而當地亦無盟友響應。總體而言,于七起義期間,蓬萊并未受到戰火的直接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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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事物,皆會產生連鎖反應。于七起義的戰火雖未直接波及蓬萊城,但其連鎖反應還是對當地造成了相應影響。此次要介紹的史料,就是直觀體現。
這段史料,本身是《蓬萊縣志》對一位節孝婦女“楊蕭氏”的事跡記載,其文稱:“楊蕭氏,鄉賢庠生楊大觀妻,年二十九夫亡,撫九歲孤寅生。于七之變,郡人惶恐,氏攜子逃避,寇平紡績教子……”
從以上記載來看,于七起義期間,蓬萊曾出現過“民眾惶恐出逃避難”的現象。而結合“寇平”字眼推斷,這一現象應發生在于七第二次舉兵時。作為防御相對穩固的登州府城,當地為何仍出現了恐慌情緒?筆者個人認為,其原因大致有二。
第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地理區位。觀看地圖可以發現,蓬萊西連黃縣、南鄰棲霞、東接福山,共有三個鄰縣。而在于七第二次舉兵期間,棲霞(牙山)系其大本營所在;福山方面則由盟友邢小泉率眾攻城。也就是說,蓬萊三個鄰縣當中,有兩個處在戰火之下。如果放眼整個膠東半島,寧海州城(牟平城)、文登縣城、大嵩衛城(現海陽鳳城)均曾被于七不同盟友率軍圍攻,招遠縣亦一度形勢不穩。膠東半島三面環海,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地處半島北部的蓬萊頗有“孤城”之感,產生焦慮實為正常。
第二方面的原因在于歷史陰影。約三十年前的明崇禎五年(1632年),孔有德等明朝叛將發動登萊之亂。在此過程中,登州府城飽受涂炭,死難者眾多。這一事件給當地人造成了較大的心理陰影。受此影響,當又有戰亂發生的消息傳來后,蓬萊城中難免會風聲鶴唳。
在上述兩大因素的交織下,當地便出現了“郡人惶恐,外出躲避”的情況。只不過由于戰火并未真正波及,縣志不曾專門敘述其事,而僅是從側面簡略提及了。當然,這則史料雖短,但亦有相應參考價值。(本文作者:隋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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