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澎湃新聞上一篇不足三百字的短文,像一根柔軟的刺,輕輕扎進了心里。湖北宜城,一個孩子只考了44分,他的爺爺在試卷上留下這樣一句話:“遇到差生可能會心情不好,請老師包涵。”孩子的老師邱老師說,她被這份善意打動了。這則簡訊在網絡空間里泛起了不小的漣漪,而我,一個習慣了被家長指責的老師,竟對著這行樸素的文字,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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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在腦海里勾勒那個傍晚的畫面:爺爺就著燈光,用那雙可能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捏著筆,一筆一畫地、極為鄭重地寫下那句話。他寫的時候在想什么呢?或許是自己能教給孫子的實在有限,或許是在自責,無法像別的家長那樣輔導功課。最后,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對老師的體諒。這是一種深植于骨髓的修養,與學識無關,只與為人有關。
這封簡短的“致歉信”,觸動我的,是它無聲地叩問了當下教育中某種稀缺的品質——共情。我們太習慣于在教育的流水線上審視成果了。分數、排名、升學率,這些硬指標構成了評價的主要維度。可爺爺的舉動,打破了這種單一的評判。他跳出了“家長-孩子”的二元關系,轉而看向那個同樣疲憊的“第三者”——老師。他看到了老師可能因“差生”而產生的情緒波動,對此表達了理解和勸慰。這是一種將心比心的善良,它讓教育從一場家校之間的相互指責,回歸到一次溫暖的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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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把目光從這張試卷移開,投向更廣闊的社會背景,這份感動便多了一絲沉重。在全國范圍內,有無數類似的“留守家庭”,年邁的祖輩用他們不再強健的臂膀,勉力托舉著隔代的希望。他們能確保孩子吃飽穿暖,卻難以向孫輩講解那些越來越難的習題。那句“請老師包涵”里,藏著多少“非不為也,實不能也”的無奈與焦慮?這份歉意,不僅僅是給老師的,或許,也是他們對自己、對遠方兒女的一種無聲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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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邱老師的“被打動”,同樣意義深遠。老師,同樣渴望被理解。日常的繁重工作、部分家長的不解與責難,都可能消耗我們的熱情。爺爺的這句問候,恰恰是一種極高品質的情緒價值,它傳遞的信息是:“我看到了您的辛苦,我們是一起的。”這種被看見、被尊重的感覺,有時比任何物質回饋都更能撫慰人心。
教育在此刻,呈現出它最本真的模樣:它不是知識的單向灌輸,而是心靈的相互滋養;它不是優勝劣汰的殘酷競賽,而是以善良為底色的共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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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思羽逐風”的評論點破了關鍵:“在教育中,家長的態度遠比分數重要。”的確,爺爺用一個看似“卑微”的姿態,實則完成了一次強有力的精神引領。他讓孫子和老師都看到,一個人面對不完美時的擔當、體貼與磊落。這個孩子此刻或許還不懂方程的解法,但他從爺爺那里學到的這份人格的厚重,將是未來人生路上最堅實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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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請老師包涵”,會留在邱老師的記憶里,成為一種職業成就感的來源;也會像一顆種子,埋在那個孩子的心里。很多年后,當他回想起這個44分的夜晚,他記住的不會是分數,而是爺爺在燈下,為他寫下的那份比分數珍貴千倍的、面對世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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