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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我是胖胖。
但丁在《神曲》中寫過,地獄門口刻著一句警言:
“到此之人,必須放棄一切希望。”
這原本是刻在地獄門前的警示,卻越來越適合用來形容某些現實:
當人,規則被權力反向使用的時候,人們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在一樁樁事件面前不斷發現——希望,是被一點點奪走的。
最近刷到一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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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IP屬地為湖北的網友小劉(化名)在網上發帖,說學校要求學生錄制日常對話音頻,用于企業AI語音模型訓練。
聽起來像是某種實訓項目,但關鍵在于:
這個任務,被學校和專業課成績掛鉤,不完成,就會面臨“平時成績不合格、期末不能通過、必須重修”。
明明是一件企業才能開展的采集行為,卻被一個學校用“必須”“任務”“成績”這些名義進行包裝。
更諷刺的是,事情曝出后,多名IP在湖北的網友表示他們學校也有類似情況。
這證明了這并不是偶發,是一種現象。
記者繼續調查確證了小劉所說:學校確實在執行一個所謂的校企融合實訓項目。
內容包括“電商客服”“游戲直播”“語音標注”等,看似五花八門,有一種為學生“接觸社會”搭橋的味道,可“語音標注”的本質,其實就是音頻錄制。
學生要按照指定文本反復說:“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么呢”這種無比日常的句子。
學校說得冠冕堂皇:
這是校企合作,是教學安排,是幫助學生了解行業需求。
可當記者問到學生,他們給出的答案是:
我們不知道錄音最終用途,不知道數據處理方式,不安,不愿意參與,但不能拒絕。
有同學說可以拿到1500元左右,可錄音時長一條一小時,每天四條,要做100條才能拿到這筆錢。
而供應鏈里另一端的企業,卻告訴記者,他們給供應商的價格是“一小時幾十塊”。
這中間的差價,是誰賺走的?
比利益鏈條更刺眼的是另一條細節:
學生錄下的音頻,會被授權給安徽某科技公司使用,使用范圍包括“音色訓練”“語音合成”“全線產品”,授權期限為三十年,還寫明“甲方享有續約權”。
你讀到這里會是什么感覺?
看似選項很多,實則每一個選項都可能讓人站在信息泄露的風險邊緣。
有網友評論:
如果這些音頻,被AI訓練之后,再拿去詐騙你的親朋好友怎么辦?
這在胖胖看來不是杞人憂天,而是細思極恐。
因為他們采集的,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作業錄音”,而是每一個人的聲紋。
對機器而言,這不是一句句“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么呢”的閑聊,而是一份份可被提取、建模、克隆的聲音樣本。
只要語料足夠,算法足夠成熟,就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生成一個聽起來就是你的聲音。
今天叫你對著稿子念“最近在忙什么呢”,明天這些聲音被喂進模型,再用你的音色給你父母打電話,讓他們轉賬,你拿什么去證明“那不是我說的”?
這個懷疑,其實一點也不子虛烏有!
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在討論“技術會不會做到”,而是“技術做到之后,它會被用來做什么、誰來負責”的問題。
越是身處數字時代,聲音一旦被高度還原、可被重復生成,它就不再只是一種溝通工具,而是一種可以被拿去交易、利用,甚至被惡意調用的資源。
而且,這不是一個我不用就沒事的東西。
銀行卡不用可以注銷,手機號不用可以停機,社交賬號不用可以注銷重開,可聲紋一旦泄露,你沒有任何辦法換一個聲音來重新做人,對吧?
你可以換密碼,換手機,換郵箱,甚至換城市,但你換不了自己的嗓子。
這就是為什么,強制采集聲紋,遠遠不是“參加一次活動”那么簡單,它直接觸碰到個人信息保護的底線。
尤其是在學生這樣一個群體身上——他們的信息邊界意識本來就相對薄弱,對技術后果缺乏判斷能力,卻要替一整個產業鏈承擔未來的不確定性風險。
更荒唐的是,這樣高敏感度的信息,居然被當成學校安排的“實訓項目”,用來換平時分、換績點、換“校企合作”的漂亮包裝詞。一邊是學生幾十年不可逆的私密生物信息,一邊是供應鏈里若隱若現的利潤空間,這樣的交換,本身就是一種極不對等的暴力。
可能有人會說,別想那么多,企業也不一定會拿去干壞事。
問題是:
第一,企業今天不做,不代表明天不會做,今天這一家不做,不代表下一家不會做。
第二,就算企業真的守規矩,那供應商、外包團隊、數據流轉過程中的每一個環節,都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證“永不泄露”。
只要鏈條足夠長,遲早會出現薄弱環節,而一旦崩口,往外流淌的就不再是幾段無關痛癢的閑聊,而是一個個真實可辨認的人。
企業工作人員接受采訪時給出了“我們要求自愿”的說法。
他們說,是供應商和學校直接對接,他們之前不知情,也提醒過供應商不要與校方合作,因為學生情緒不穩定,錄出來的音色不穩定,不利于訓練模型。
但事實是,這并沒有阻止供應鏈繼續運作。
當利益鏈條足夠穩定時,不需要誰主動推,事情會自己滑過去。
學校有學生供給,供應商有低成本勞動力,企業有模型訓練需求。
每一環都沒有理由停下來,而承擔全部風險的,是學生,是沒有議價能力的人。
聲紋,是生物特征,是高度敏感信息。
它可以用于身份驗證,用于AI克隆,用于詐騙電話,用于更深層的技術模型訓練,而且具有不可逆性。
那份《聲音采集安全聲明》中那條“自簽約起三十年有效,甲方享有續約權”,我看到后真的脊背發涼。
三十年是什么概念?
一個學生現在二十歲,三十年后就是五十歲。
他經歷多少工作、多少變故、多少人生節點,這些都不重要,只要那份授權書一直有效,他的聲音就屬于企業的一部分業務資產。
這難道不就像是一次對邊界意識的測試,測試學校敢越界到什么程度,測試供應商能從中抽取多少利潤,測試學生能被逼到什么程度。
最可怕的,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什么監管薄弱的行業灰色地帶,而是發生在學校。
學校是什么?
按理,是最不該越線的地方。
它是普通家庭托付孩子的地方,是年輕人接觸社會之前的保護層。
它不是企業的外包部門,不是供應鏈的一部分,更不是為別人提供生物數據的流水線。
可是現在,學校居然把聲紋數據與成績掛鉤,強制性強到“不錄就重修”。
這不是教學,這是以管理之名行施壓之實。
記者的調查已經確認了事實。
企業的側面回應也確認了供應鏈的存在,學生提供的文件、截圖、授權書明確寫著長期授權。
湖北某職業學院官網提到的校企合作項目,卻對音頻采集只字未提。
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整個過程中,最可恨的還是那種“把學生當作資源”的態度。
他們要用自己的聲紋,換別人的KPI。
要用自己的未來隱私,換供應商的利潤空間,要用自己的拒絕權,換學校對某個項目的完成度。
這一切,都披著一個好聽的外衣,叫培養能力,校企合作,實訓教學。
這些詞背后,如果是公平、透明、自愿,那是一回事,但如果是強迫、捆綁、越界,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回到法律層面,《個人信息保護法》規定了“合法、正當、必要”和“自愿、明確同意”原則,尤其是涉及生物特征這種敏感信息,更需要單獨告知、更嚴格的授權流程、更清晰的撤回機制。
可這些要求,學校做到哪一條?
如果“不給成績”可以當作合法手段,那法律的意義在哪里?
如果“必須完成”能成為實訓名義下的常態,那學校的邊界在哪里?
如果學生說“不”要付出未來風險,那自愿又從何談起?
法律不是擺設,它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強者有所忌憚,讓弱者有所依靠,讓邊界有明確的線。
可現在,有些地方的做法,就是明目張膽地繞開那條線。
而一個教育系統的良心,不是掛多少招牌,而是有沒有把學生當成“人”而不是“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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