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
作者：阿楊
太湖的霧總比晨光醒得早
初冬的小池田野里
還沾著昨夜的星光
定華瘦削的身影蹲在田埂上時
鬢角的白，和茭葉上的霜
在初陽中疊在一起
停在路埂的機動車斗里
裝滿茭白傳出的歡笑聲
把早晨的薄霧驅散
綠色的田野像一本藏著希望的書
帶給定華父子明媚燦爛
那是初春的上午
兒子志浩回來的日子
行李箱還沾著城里的灰塵
卻腳步不停地來到茭白地里
剛冒芽的茭苗 ——
這是父親種在泥里的夢
這是志浩從夢里飛出的美好
為了父子擘畫的鄉村夢
星月還懸在黛色天幕時
他們已把褲腳卷過膝蓋
軟泥漫過腳背的涼
混著晨露打濕的草帽檐
老父的指節叩著茭葉
說 “水要漫到第三節”
志浩把這話記在筆記本里
旁邊畫著改良的灌溉圖
雨來的時候最慌
他們披著塑料布跑遍田埂
看茭苗在風里晃
像護著一群受驚的孩子
晴日的太陽太烈
就挑著水桶挨株澆
汗滴進水里的聲響
比蛙鳴更沉
直到第一支茭白抽出嫩節
青鞘裹著乳白的芯
像把月光包在了里面
志浩把茭白拍進鏡頭
電商頁面上
太湖的風，順著網線
吹到了千里外的餐桌
市集的竹筐里
茭白堆得像小山
主婦們伸手的速度
比晨霧散得還快
定華站在田埂上笑時
皺紋里都盛著光
志浩幫鄉鄰調育苗的水溫
摩托車的聲音
在茭田埂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問他們為啥肯教訣竅
志浩指了指連片的茭浪
“你看，這么多茭白
要一起長，才好看”
現在太湖的風里
除了魚米香，又多了茭香
小池的水映著萬家燈
定華還會蹲在田邊
摸一摸茭苗的尖
志浩則在電腦前
和客戶聊著明年的新種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
也灑在百畝茭田 ——
它是父子倆用時光
種出的最軟美的詩行
寫于2025年11月27日
責編：周 慶
審核：渝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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