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腎臟囊腫——8厘米大小,表面光滑,在灰階超聲圖像上安靜得像個無害的“水泡”。
隱匿的“囊腫陷阱”

直到超聲醫生的探頭停留在某個細微處:囊腫內壁上,一個僅7毫米大小的實性結節,如同沉睡的火山,暗示著平靜表面下的洶涌。這是一位老年男性的體檢報告,卻成了北京大學首鋼醫院泌尿腫瘤MDT團隊接到的“集結令”。
“這個囊腫不單純,警惕惡性腫瘤風險,需要做個增強 CT 確認一下。”超聲科醫生的判斷拉響了第一聲警鈴。常規體檢報告上的“腎囊腫”本是臨床上常見良性病癥,可這枚比指甲蓋還小的結節,卻像一個持續閃爍的紅色警報,在超聲醫生心里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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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強CT的結果證實了擔憂:Bosniak Ⅳ級復雜腎囊腫,惡性概率極大。所謂復雜腎囊腫是指囊腫存在囊壁增厚、分隔、鈣化、實性結節等情況,如同裹著糖衣的“定時炸彈”,必須盡快啟動專科診療。
手術臺上的毫米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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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尿外科辦公室里,一場泌尿腫瘤多學科討論正在緊鑼密鼓地展開。影像片投射在屏幕上,那個7毫米的結節被反復圈畫、放大。“就像在薄冰上拆彈。”主任醫師汪磊打了個比方,點出了治療的核心難題,“既要精準定位并切除這個微小病灶,又要完整保護周圍正常腎組織,最大限度保留腎功能。”微創手術方案在討論中逐漸清晰,這是一場注定要在毫米間進行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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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影燈下,腹腔鏡鏡頭如同醫生延伸的雙眼,將手術區域的畫面放大數倍呈現在屏幕上。主刀醫生汪磊的雙手在操作孔間移動,分離、暴露、定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如同鐘表齒輪的咬合。23分鐘的熱缺血時間,30毫升的出血量,當囊腫被完整切除時,手術室里沒有人放松警惕。真正的謎題,才剛剛交給臺下的病理科團隊。
“特洛伊木馬”現形記

當完整切除的囊性腫物被送至病理科時,98%的平滑囊壁幾乎構成完美的視覺陷阱,讓人相信這就是個良性病變。不過,經驗豐富的病理取材醫生在顯微鏡輔助下,憑借著細致入微的觀察力,敏銳捕捉到囊壁內存在的直徑僅5—6mm質地堅硬的小結節——答案,大概率就藏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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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被制成切片,染色,鋪在載玻片上。顯微鏡下,泌尿亞專科病理醫師眉頭微蹙:“組織形態不太符合良性特征。”隨即,免疫組化檢測啟動。2SC抗體、FH抗體——這些分子“探針”如同特制的鑰匙,準備打開診斷的最后一道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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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良性組織層層包裹的“特洛伊木馬”,最終在分子病理檢測中現出原形:FH缺陷型腎細胞癌伴囊性變。FH缺陷型腎細胞癌,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相關腎癌, FH基因失活導致細胞代謝紊亂,如同細胞內發生了“交通癱瘓”,致癌物質不斷堆積,最終誘發癌變。
多學科協作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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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診不是終點,而是新起點。泌尿腫瘤MDT團隊迅速聯系皮膚科、遺傳咨詢科,為患者和家屬繪制出“健康預警地圖”,將診療從個人延伸到了家族,實現家族疾病的早篩早防。
這顆曾經隱藏在8厘米囊腫中的7毫米“偽裝者”,不僅通過多學科協作被精確定位殲滅,更成為北京大學首鋼醫院多學科攻克復雜疾病的一個生動注腳。從超聲醫生發現第一個疑點,到最終確診并完成遺傳評估,整個過程如同一次多學科接力的精準診療——每個環節都不可或缺,每個專業都發揮關鍵作用。
病理科的顯微鏡已經關閉,但這個故事的影響正在擴散。在精準醫療的時代,診斷不再是簡單的疾病定性,而是為每個患者繪制獨特的疾病圖譜,讓治療更有方向,讓預防更有目標。
文:泌尿外科 汪磊/病理科 宗雪
編輯:黨委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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