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潤二授權，恐怖洋館循環，IP改編游戲如何平衡玩法和還原？

揚帆出海 作者丨八字

最近一段時間，恐怖題材的游戲存在感越來越強。從《超自然行動組》的成功到《R.E.P.O》的火爆，許多游戲用合作沖淡恐懼感，使恐怖游戲這一品類逐漸走向大眾。恐怖游戲賽道，正在煥發新的活力。

而在各種恐怖文化符號中，“富江”可以說是無法繞過的一個。作為著名的恐怖漫畫家伊藤潤二筆下最出名的角色，富江有著描繪自己的漫畫、動畫、甚至還有和三立鷗的聯動（？），在各種媒介里給粉絲留下恐懼的余韻。

而最近，一款有關富江的游戲在steam平臺上線。若是經常游玩恐怖游戲，也許還會發現其背后的制作公司就是《女鬼橋》系列的制作組。介紹頁面里富江悠然自得地倚靠在椅子上，不禁讓人好奇，在游戲里與她互動會是怎樣一番體驗。懷揣著這樣的心情，筆者游玩了這款充滿了伊藤潤二要素的游戲。

游戲的開頭，主角從床上驚醒，發現自己身處在一棟破敗的洋館。他走向鏡子，卻對鏡中自己的臉毫無記憶，連自己叫什么、為什么來這里都一無所知。在搜索了一番房間后，男主猜測這一切的緣由也許和桌上資料里提及的“小富”有關，尋找小富就成了當前的首要目標。

跟隨不斷發出詭異叫聲的貓，穿過長發人頭盤踞的閣樓，在主角被無頭怪物圍堵命懸一線之時，一名少女按下機關拯救了他。當他終于來到了這位白衣女子所在的房間，這位少女對目前詭異的現狀卻毫不在意，只是笑著表示自己名為富江。這就是“小富”...?

聽著“小富”的要求，男主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我要保護好富江，我要帶著她完整無損地離開這里......而在這一刻，游戲才真正開始。

永無止境的不安監牢

《伊藤潤二狂熱：無止的囹圄》的舞臺設置在一個大門被鎖死的洋館，玩家需要探索拿到多個道具才能打開大門、繼續解鎖地圖。前期的主要威脅是地圖內到處游蕩的無頭怪物，一旦被抓住就是掉頭即死。而操控的主角沒有什么直接攻擊手段，需要和怪物靈活周旋，借助地圖內的一次性道具（吊燈、鎧甲、花瓶等）或是提前放置捕獸夾陷阱來解決它們。

雖然玩家攻擊方式不多，且很多道具是消耗性資源，只能使用一次，不過怪物的行動速度并不算快，地圖內也有走位的空間。若是真的不幸身亡，主角會再次回到安全屋的床上，算是游戲內的存檔點。而且這些怪物不會在各處隨機出現，只會在相對固定的一塊區域里徘徊。擊敗后也不會再次刷新，數量相對有限。

（門縫的影子暗示怪物位置）

而當玩家探索至需要解謎的房間，基本也不會有怪物來影響思緒，不會同時要求解謎和戰斗。游戲內的謎題以常規設計為主，大多比較直接易懂，如把書籍分類到對應書架、對準3維球的圖案、控制臺面把小球送到目標球洞等。和恐怖的部分相比略顯平淡。

伴隨解謎和探索，玩家逐漸深入更多區域。作為地圖的洋館面積不算大，但因為設置有許多單向門，探索推進的速度并不會太快。而進入新區域后就能從門的另一側解鎖近路，角落發現的線索也會暗示一些密道的存在。不過因為昏暗的燈光下，房間風格較為統一不易辨認，加上整體是回型布局，筆者游玩時會有方向混亂、重復繞路的情況。地圖對路癡不是很友好。

在不斷解鎖區域走出房間后，噩夢依然沒有停止，花園里人頭氣球正在虎視眈眈。不過它沒有漫畫里自動索敵的機制，玩家蹲下躲在障礙物后即可避過它的視線，也可以用捕獸夾纏住繩子爭取逃離時間。

綜上所述，游戲的探索解謎部分難度都不算高。前期有一些Jump Scare，中后期則基本能預判和觀察到怪物襲來的時機。比起怪物的直接威脅，游玩過程中持續給予玩家壓迫感的更多是氛圍帶來的“心理恐怖”效果。

就像伊藤潤二本人十分推崇的的恐怖小說作家洛夫克拉夫特所說，“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心理恐懼便往往是強化了玩家對這份未知的無法掌控感。

（洛夫克拉夫特筆下的宇宙生殖力化身，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

體現的這一點的便是游戲提供的窺探能力。玩家可以在拐角等地方探頭確認前方是否安全，但在陰暗曲折的回廊里，視野能照亮的只有一隅，還可能被雜物遮擋，明明是增加“已知”范圍的能力反而更強調了“未知”。再加上耳邊縈繞的令人不安的BGM，即便實際上沒有什么威脅，也不免和空氣“斗智斗勇”一番。

（看不清全貌的走廊）

此外制作組還設計了一些“小巧思”。玩家打開一扇門進入新房間探索的時候往往是最警惕的時刻，而當確認完整個房間的布局，正打算放心離開時，進門時位于視野盲區的巨熊便會無聲地嚇你一跳。

游戲在2-3小時的流程內提供了3個結局，打通一個結局后可以選擇回到關鍵的劇情節點，無需重復體驗劇情，對想要收集全結局的玩家比較友好。不過3個結局中并沒有常規意義上的“好結局”，每個結局都帶著無法逃離的絕望感，切合了標題的“無止的囹圄”。

而刨除心理恐怖氛圍的部分，游戲的探索和戰斗都略顯單調。怪物的類型不算豐富，攻擊模式和應對方式也比較單一。雖然游戲把諸多伊藤潤二筆下的經典角色齊聚一堂，但也許也是流程所限，富江以外的怪物沒什么劇情上的描寫。如果能結合特質開發出更深入的玩法或是在劇情上加入更多交集，游玩體驗應該會更上一層樓。

當恐懼從平面走向立體

從IP的角度，《伊藤潤二狂熱：無盡的囹圄》對粉絲來說是一座足夠豐富的“伊藤潤二怪物展”，游戲流程里有諸多IP元素。除最重要的劇情角色富江外，同樣出名且辨識度極高的“人頭氣球”，來自《閣樓的長發》的長發女鬼，來自《伊藤潤二的貓日記》的貓咪彩蛋，以及對應了《隧道奇譚》的隧道結局等。

（漫畫與游戲里的長發女鬼）

但拋開對IP的使用，游戲的敘事仍有一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也許是相對較短的流程所致，敘事非常緊湊，因而劇情轉折和情感轉變會稍顯突兀。劇情中最關鍵的男主對富江的“狂熱”，體現很充分，共情有所不足。玩家能看到被富江吸引的男主做出不合常理的行為，但沒法感受到這股狂熱的崇拜，也因此部分劇情會顯得難以共情。

當然，熟悉伊藤潤二IP的玩家會了解富江能夠吸引身邊人類無條件服從的特性，但游戲中角色較少，除男主外沒有其他被魅惑的角色來體現富江的能力，因此從敘事上很難直接理解這一設定。同時，富江的魅惑特質和外形的美貌緊密相關，建模是共情的關鍵窗口，遺憾的是游戲的建模在發型動態、表情等方面，比起原著仍有一些差距。

此外，玩家的情緒邏輯也與主視角的選取有關，伊藤潤二漫畫的主角多是意志堅定的觀察者，注視著其他為富江和欲望發狂的人，因此讀者能夠比較容易地共情。而游戲為凸顯絕望無盡的基調，選擇了受限于欲望的追隨者作為主角，行動就更需要充分的情緒描寫。

游戲的場景和角色都是3d建模形式，不過為了更貼合IP，過場劇情采用了許多漫畫式的演出效果，如定格的靜止動作、多個黑框分割格子的分鏡、視覺化的擬聲詞等。但玩家本身就能在游戲的三維空間里進行動態操作，這些源自黑白漫畫的靜態演出方式便容易顯得單調。也許可以不必拘泥于原著形式，結合游戲的互動性做出更有沖擊力的動態劇情演出。

一方面，沒有黑白二色的強烈對比和網點效果的烘托，靜止畫面能傳達的情緒信息和動態畫面仍有差距；另一方面，漫畫的特寫可以用更細致的筆觸描繪，但全彩3d的近景特寫對建模精度和光影渲染的要求更高，需要更多刻畫才能達到同樣的沖擊力。

（伊藤潤二《人頭氣球》漫畫畫面）

游戲與漫畫作為完全不同的媒介，受眾的需求和體驗方式也差異很大。在三維全彩的世界里展現二維黑白的視覺沖擊需要許多打磨。而即便還原了視覺，玩家所追求的參與感、代入感也和漫畫讀者并不相同。為還原IP，游戲的美術、敘事都需要符合原著風格的設計改造，也對廠商提出了不小的挑戰。

結語

IP改編游戲，如何平衡IP還原和玩法，是個需要不斷思考的問題。《伊藤潤二狂熱：無止的囹圄》作為恐怖游戲，在氛圍塑造和IP使用上給出了讓人滿意的答卷。但在對IP要素的深入刻畫和玩法設計方面，仍有諸多可以改進的地方。

這也給了未來的IP改編恐怖游戲一些啟示：如果游戲打算面向更廣泛的玩家，則需要在保留IP精髓的基礎上，利用游戲獨有的互動特性與機制設計傳達恐懼，優先打磨好作為一款游戲的玩法和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