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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知識局
文字 | 浮森黑子
校對 | 朝乾 夏蟲 編輯 | 桐
前幾天,馬斯克拋出一個極具爭議的預測:人類能在20年內將意識數字化,并上傳到特斯拉的人形機器人Optimus 中,達到類似“賽博克隆”的效果。
馬斯克這發言在科學界堪稱激進,看來未來數年是要死磕腦機接口。
現如今,AI如日中天,但在2020年爆發之前,很少有人能預見它今天的盛況。這種現象在科技前沿并不罕見,許多技術前景遠大,但發展時間難以判斷,直到爆發臨界點到來,行業外的人才會突然意識到原來它已經完成了蓄力。
今年,類似的跡象再次出現,又一個前沿領域——腦機接口——正被點燃。
曾經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腦機接口已經有了用武之地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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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機接口的爆發
2024年至2025年,是腦機接口從實驗室走向現實的關鍵兩年。
2024年1月,馬斯克的Neuralink公司完成首例人類腦機植入手術。幾個月后,受試者僅憑意念就能控制電腦。這一成果的出現,讓腦機接口首次從學術議題變成了可量化、可復現、符合倫理的技術,并進入了公眾視野。
諾蘭·阿爾博接受了Neuralink首例人類腦機植入手術
這能幫助癱瘓的他克服一些身體限制
(圖:bloomber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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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Neuralink的這項手術早在2023年就獲得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審批。而在FDA批準后的一個月,中國清華大學的團隊與宣武醫院合作,完成了一例腦機接口植入手術,使漸凍癥患者實現了腦控抓握。
從時間上看,中國的手術更早,但在嚴格意義上,第一的里程碑應綜合考慮倫理審批、監管批準與公開披露三方面。按這一標準,Neuralink 的手術是當之無愧的首例。
通過無線微創植入腦機接口NEO
患者能夠驅動氣動手套,實現自主喝水等腦控功能
(圖:tsinghua.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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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事件在全球范圍內引發了連鎖反應,也讓腦機接口從科研議題變成政策焦點。各國開始重新評估這一技術的潛力與監管邊界。
2025年8月,中國工信部、發改委、衛健委等七部門聯合發布了《關于推動腦機接口產業創新發展的實施意見》。
這份文件的出臺,既是對國際技術趨勢的響應,也是中國將腦機接口納入戰略布局的重要信號。它將該領域正式列為“未來產業”,并明確提出到2027年實現產業化落地、2030年形成全球化布局。
腦機接口產業成為我們關注與發展的重點領域
(圖:miit.gov.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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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根本的趨勢來看,人工智能解決的是機器如何“替代”人去思考;而腦機接口要解決的,則是機器如何“翻譯”人的思考,進而讓機器直接“影響”人的思考。
也就是說,腦機接口可以同時做到“讀腦”和“控腦”。例如,前者可以讓癱瘓者憑意念控制電腦、幫助盲人看見世界;而后者則通過控制腦神經,幫助大腦和身體重建感知。
但要同時做到這兩點并不簡單。過去科研界始終被這三個難題所困擾:腦信號太弱、雙向通信算法太難、腦設備壽命太短。
直到近兩年,芯片技術、AI算法和材料科學的共同突破,才讓這三個問題之墻出現裂縫。而誰能率先讓裂縫擴大,誰就可能定義腦機的未來。
例如碳納米材料,和水凝膠等柔性材料結合
能夠造出更加柔韌、穩定的高性能電極
(圖:碳納米管,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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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競速
相比于已經成熟的汽車、半導體、通信等產業,腦機接口領域在世界上沒有多少玩家。真正具備從技術落地到產業布局能力的,幾乎只有中美兩國。
而中美兩國的發展路徑,恰好代表了兩種思維方式的對照——美國是資本押注腦機的技術極限,而中國則是政府體系驅動的工程合力推進。
對于美國來說,腦機的發展以技術開創為優先目標。馬斯克的Neuralink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企業,它把柔性電極與手術機器人結合,實現微米級植入。這說明馬斯克的首要目標不是量產,而是證明“讀腦”真的可行。
用于電極植入手術的Neuralink機器人
(圖:cn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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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還有其他具有技術和臨床優勢的公司,如自主開發接口材料的Blackrock Neurotech,是FDA審批最完善的廠商;自主研發腦機接口通信技術的Paradromics,今年已大規模開展臨床實驗;而Synchron則避免開顱植入,在臨床方面已經驗證了長期的安全性。
這些公司展示了美國腦機領域的技術縱深生態,并且具有臨床審批路徑清晰、倫理監管成熟等優勢。
Blackrock Neurotech的NeuroPort電極
于2004年被批準供人類使用
(圖:blackrockneurotec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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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的短板也十分明顯——研發成本高(融資難)、周期長(受試者招募難,配合度低)、量產難(企業規模擴大難)。因此,這種模式雖然每次成功都能引發轟動,但距離普及仍有距離。
而中國方面,則利用體系與資源優勢整合追趕,技術落地很穩定。國內的腦機研究不是單點突破,而是在政策框架下的科研院所、企業、醫院的協同作戰。
在解碼算法和植入設備上,博睿康與清華大學深度合作,手術系統先于Neuralink進入臨床階段。
民眾在體驗博睿康的腦機接口主動康復系統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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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腦科技作為國內商業規模最大的腦機企業,與政府與科研機構合作打造了腦機創新示范中心,通過市場反向推動科研。
而階梯醫療則憑借自研的電極技術,在創辦后短時間內就獲得了高額融資,目前與醫院的合作也已經進入了臨床階段。
無錫市與強腦科技合作打造了腦機科學創新示范中心
(圖:brainco.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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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美國強調技術的深度開創,而中國則強調體系布局完整。腦機接口的全球格局由此形成兩極結構。
從企業層面來看,FDA和國內的藥監局的審批節奏,往往是誰先完成臨床,誰就有倫理話語權。
放大到國家層面,這種審批先行的邏輯,正在演變成新的競爭形式。也就是說,誰擁有、使用、解釋腦數據的能力更強,誰就有資格制定未來的規則。
可以預見的是,腦機接口的較量不僅是一場技術競賽,更是一場圍繞倫理與數據主權的制度博弈。
如何合理收集和使用腦數據,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圖:腦電信號轉換器,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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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機技術的落地
在科技爆發的語境里,真正重要的步驟是技術如何落地。當前腦機接口最活躍、也最接近實際應用的兩個方向,是醫療康復和大眾消費。
在醫療和康復領域,腦機接口已經從可行性轉向驗證有效性和安全性層面。
醫療領域之所以先行,是因為臨床需求非常明確,存在大量藥物難以治療的患者,并且臨床監管方面的療效指標也是最嚴格、最具備量化可靠性的,在倫理方面也更加具備約束性。
在神經功能修復及疾病治療和干預等方面
腦機接口技術正逐步從實驗走向臨床實踐
(圖:researchgat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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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腦機在這個領域往往能最先落地、最先得到代際升級。畢竟療效好的設備,也是最能推廣得開的安全設備。
除了醫療,在消費市場層面,當前的發展集中在一些更有想象力的領域,例如腦控游戲、沉浸式教育、注意力訓練等等。
例如某企業推出的基于腦機接口技術的訓練系統
旨在幫助兒童改善思維認知、語言表達和社交能力
(圖:brainco.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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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于這些領域的企業,規模沒有醫療領域大,但具有較大的創新性,讓腦機接口第一次進入大眾消費視野。這或許更迎合年輕人市場。
拋開科幻性不說,誰不曾遇見過打游戲按鍵慢半拍導致游戲失敗的情況?要是游戲角色的反應和大腦思考完全同步,那游戲體驗無疑會更上一層樓。
如果能有快速精準的反應度
那用腦機接口來玩游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圖:researchgat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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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類市場也存在一定的成本約束。對于成本不高的消費級讀腦設備來說,其讀取和解析的精度很有限,體驗也較為粗糙,在及時性上不盡人意。但消費市場卻代表了一個趨勢,即腦信號正在成為人機交互的新語言。
所以,腦機接口的落地才剛剛開始,距離真正走進生活,還有數年的時間鴻溝要跨越。
意識的邊界
與AI的早期階段類似,腦機接口的發展瓶頸也在于數據。只有擁有足夠多的高質量腦信號,才能打造出更精準的腦與機器通信體系。而這一步,必須依靠人。
過去兩年,一個新的現象正在出現。越來越多的兼職信息出現了類似“腦機被試者”這樣的字眼。在三甲醫院的神經科門診,也開始常見“腦機接口試驗招募”的公告。
現在網絡上能看到不少腦機接口實驗的招募信息
(圖:小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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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未來,與腦機技術發展并行的,還有人腦數據的加速積累。但與此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問題和風險——誰來界定腦數據的邊界?
因為腦機接口觸及的不是單純的數據,而是思想本身。它記錄的,是情緒的波動、潛意識的閃現,甚至是身體狀態的變化。
腦機接口帶來的挑戰,遠不止于技術,它更是一場關于“人”的拷問。當我們的思想開始被測繪、被量化時,我們必須守護住那片使“我”之所以為“我”的、不可讓渡的內心疆域。因為思想的圣殿,不應淪為數據的新殖民地。
各國需努力建立更加全面合理的腦數據監管機制
(圖:gpp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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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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