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沒錢，做不了。"
張曉月放下筷子，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小火鍋，聲音平靜得讓我心慌。
我剛推開門，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面前只有一個最便宜的自熱小火鍋，而廚房里空蕩蕩的，連個菜葉子都沒有。
"你什么意思？"我扯松領帶，疲憊和憤怒同時涌上心頭，"我每天在外面拼命工作，回到家連口熱飯都沒有？"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東西——不是愧疚，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昊東，我真的沒錢買菜做飯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我心上。
我愣住了，五萬塊的月薪，怎么會沒錢？
但看著她消瘦的臉龐，看著這個簡陋的小火鍋，一種莫名的恐慌開始在我心底蔓延。
01
三年前，我和曉月的婚禮是在春天舉行的。
那時候的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容燦爛得像陽光，所有人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在一家外資公司做項目經理，月薪五萬，在這個城市算是不錯的收入，足夠讓一個小家庭過上舒適的生活。
曉月比我小兩歲，大學畢業后在一家設計公司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她從不計較這些。
"昊東，我不在乎錢多錢少，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夠了。"她經常這樣說，眼睛里總是閃著溫柔的光。
新婚的日子里，她每天下班后都會精心準備晚餐，四菜一湯，營養搭配得恰到好處。
我們會一起看電視，一起散步，一起規劃未來，那時候的生活簡單而美好。
她甚至主動提出辭職在家，專心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你工作那么辛苦，回家就應該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交給我就行。"她總是這樣體貼入微。
我當時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有一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還有什么可求的呢？
但是生活的轉折，往往來得比想象中更快更猛烈。
媽媽在我們結婚半年后，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
"昊東，你現在結婚了，更應該懂得孝順，每個月的工資應該先交給媽媽管理。"她坐在客廳里，語氣嚴肅而不容拒絕。
我有些猶豫，畢竟已經成家了，應該有自己的經濟自主權。
但媽媽接著說："你從小到大，媽媽為你花了多少錢？現在你有能力了，不應該回報媽媽嗎？況且，媽媽不會虧待你們的，該給的生活費一分都不會少。"
曉月在旁邊輕輕拉了拉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反駁。
"媽，昊東孝順您是應該的，工資交給您管理，我們沒有意見。"她的聲音很溫和，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
就這樣，從那個月開始，我每月的五萬塊工資全部上交給了媽媽。
媽媽承諾每月會給我們五千塊作為生活費，在她看來，這已經足夠一對年輕夫妻的日常開銷了。
那時候我覺得曉月真的很懂事，沒有因為這件事跟我鬧，也沒有抱怨什么。
我以為，這樣的安排對大家都好。
02
剛開始的時候，五千塊的生活費確實夠用。
曉月精打細算，買菜做飯，維持家里的日常開銷，我們的生活看起來并沒有太大變化。
但我逐漸發現，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以前她買東西從不看價格，現在卻會為了幾塊錢的差價跑好幾家超市。
以前她總是買好一點的食材，現在餐桌上的菜品明顯簡單了很多。
"曉月，你是不是太節省了？"有一次吃晚飯時，看著桌上簡單的兩個菜，我忍不住問。
"沒有啊，這樣挺好的，簡單一點更健康。"她笑著回答，但我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強。
幾個月后，媽媽以各種理由開始減少給我們的生活費。
"最近家里要修房子，這個月只能給你們三千。"
"你爸的藥費漲了，下個月給你們兩千五。"
"鄰居家的孩子要結婚，媽媽要隨禮，這個月就給你們兩千吧。"
每次媽媽說這些話的時候，曉月都是默默接受，從不抱怨。
我有時候覺得過意不去，想要跟媽媽商量，但曉月總是阻止我。
"昊東，媽媽年紀大了，我們年輕人應該多承擔一點。"她總是這樣說。
她開始更加仔細地規劃每一分錢的用途，買菜時會專門挑打折的，衣服壞了也舍不得買新的。
我有時候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不忍，但看到她從不抱怨的樣子，就覺得這些都是暫時的。
"等過段時間情況好一點了，媽媽自然會多給我們一些。"我這樣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曉月總是溫和地點頭，"我知道的，我們慢慢來就好。"
但我沒有意識到的是，她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一些。
有幾次我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總是說只是有點累，讓我不要擔心。
那時候的我，忙于工作，忙于應酬，很少真正關注她的變化。
我以為她的堅強和理解是理所當然的，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
直到那天晚上，我看到她一個人吃著那個簡陋的小火鍋。
03
從那天之后，我開始留意家里的變化。
冰箱里的食物越來越少，以前總是塞得滿滿當當，現在常常空蕩蕩的。
曉月的衣服還是結婚時的那幾件，已經洗得發白，但她從不說要買新的。
她的化妝品也用得差不多了，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大多已經見底。
"曉月，你的面霜用完了吧？要不要去買新的？"有一天早上，我看到她對著鏡子發愣，忍不住問。
"不用，還能用一陣子。"她快速收拾好東西，"你快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比較早，決定去超市買點東西給曉月一個驚喜。
在超市里，我遇到了鄰居王阿姨。
"小陳啊，你們家曉月真是個好姑娘，那么節省。"王阿姨主動跟我聊起來。
"她節省嗎？"我有些疑惑。
"當然啊，每次買菜都是挑最便宜的，有時候為了幾毛錢的差價要比較半天。"王阿姨感嘆道，"前幾天看到她在菜市場，為了五塊錢跟人家討價還價好久。"
聽到這些話，我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不過她人真好，上次我買菜忘帶錢，她主動幫我墊付了二十塊。"王阿姨繼續說，"雖然自己過得節儉，但對別人還是很大方的。"
我帶著復雜的心情回到家，看到曉月正在廚房里忙碌。
"今天買了什么菜？"我走進廚房問。
"沒什么，就是一些簡單的。"她頭也不回地回答。
我看了看砧板上的菜，只有一點點肉絲，幾根青菜，還有一些豆腐。
"曉月，要不我們明天去外面吃一頓好的吧？"我提議。
"不用了，在家吃挺好的，外面的菜又貴又不健康。"她依然忙著手里的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五萬塊的月薪，為什么我們的生活會變得如此拮據？
媽媽每個月給的那點生活費，真的夠維持正常的生活嗎？
但是第二天一早，看到曉月依然溫和的笑容，依然精心準備的早餐，我又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什么，這樣的妻子，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可是那種不安的感覺，卻在我心里越來越強烈。
04
又過了幾個月，情況變得更加明顯。
媽媽給的生活費從最初的五千，逐漸減少到三千、兩千，最近幾個月甚至只有一千五。
"昊東，你爸最近血壓高，醫藥費花銷大，家里實在緊張。"媽媽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
我有時候想要提出異議，但曉月總是在旁邊示意我不要說話。
"媽，我們理解的，您和爸爸身體要緊。"她總是這樣說。
一千五百塊，在這個城市，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
我開始注意到，曉月吃得越來越少。
"我最近在減肥，不用吃太多。"她總是這樣解釋。
她的臉越來越瘦，眼睛也失去了以前的光彩。
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她的手機上安裝了好幾個兼職APP。
"曉月，你在找工作？"我問。
"沒有，就是看看。"她快速關掉手機，"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那天晚上，我偷偷看了她的手機。
上面有很多兼職信息：在家做手工、網上刷單、寫文案??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來她并不是真的無欲無求，她也想要改變現狀，只是不愿意讓我知道她的艱難。
第二天，我鼓起勇氣跟媽媽提起這件事。
"媽，我覺得每個月給我們的生活費是不是太少了？曉月一個人在家，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保證。"
媽媽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這是在埋怨媽媽？媽媽把你養這么大容易嗎？現在讓你孝順一下就有意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什么？你覺得媽媽虧待你們了？"媽媽的聲音越來越高，"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節儉，一千五百塊還不夠花？我們那個年代，一個月幾十塊錢就能過得很好！"
這場對話最終不歡而散。
回到家后，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曉月。
她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昊東，要不我去找個工作吧。"她最終說。
"可是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在家照顧我就夠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她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昊東，我想清楚了，從下個月開始，你們的生活費就一千塊吧，你們也該學會獨立了。"
電話掛斷后，我和曉月都愣住了。
一千塊，在這個城市，連房租的零頭都不夠。
05
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
曉月開始認真地在網上投簡歷，但是三年沒有工作經驗，想要找到合適的工作并不容易。
我也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跟媽媽攤牌，要求拿回工資的控制權。
但每次我想到媽媽憤怒的表情，想到她"養育之恩"的話語，就又猶豫了。
那天下午，我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項目出了問題，客戶很不滿意，老板把我叫到辦公室訓了一頓。
"陳昊東，你最近的狀態很有問題，工作效率明顯下降，再這樣下去，別說升職加薪，連現在的職位都保不住！"
我疲憊地回到家，推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開頭的那一幕。
曉月坐在餐桌前，面前放著一個最便宜的自熱小火鍋，廚房里空蕩蕩的。
"你為什么不給我做飯？"我脫口而出，心里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
"沒錢，做不了。"她的回答像一記重錘敲在我心上。
我站在那里，看著她消瘦的臉龐，看著她平靜中帶著絕望的眼神。
忽然意識到，這三年來，我從來沒有認真關心過她的感受。
我一直以為她的理解和包容是理所當然的，以為她的節儉和忍耐是美德。
但是現在，面對她這句簡單的"沒錢，做不了"，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曉月，我??"我想要道歉，想要解釋，但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放下筷子，慢慢抬起頭看著我。
"昊東，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我點點頭，走到她對面坐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整理思路。
"這三年來，我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因為我知道孝順父母是應該的。"她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但是我現在想告訴你一些事情，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心開始劇烈跳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緩緩站起身，走向臥室，"你跟我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我跟著她走向臥室，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打開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這里面記錄了這三年來我們家的所有開銷，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她把文件夾放在床上，手指在上面停留了幾秒鐘。
"昊東，看了這些，你就會明白，為什么我說沒錢做飯了。"
我的手顫抖著伸向文件夾，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我，里面的內容會徹底改變我對這三年生活的認知。
就在我即將打開文件夾的那一刻，她又開口了，聲音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顫抖。
"還有一件事，關于你媽媽為什么一直減少我們生活費的真正原因，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我的手停在文件夾上，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腔，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僵在那里。
06
我的手顫抖著打開了文件夾，里面的內容讓我徹底震驚了。
第一頁是曉月手寫的賬本，密密麻麻記錄著每一筆開銷：買菜3.5元、米面6元、洗衣粉2.8元??
每一個數字都精確到角，每一筆錢都用得小心翼翼。
"這是我這三年來的所有開銷記錄。"曉月坐在床邊，聲音平靜得令人心疼，"最開始每月五千的時候，日子還能過得去，但后來越來越少??"
我繼續翻頁，看到了更多讓我震驚的內容。
一張張收據，都是她買的最便宜的食材。
一張張藥店小票，上面買的都是最基本的感冒藥、胃藥。
"去年冬天我感冒了一個多月，但是不敢去醫院，只敢買點便宜的藥。"她指著那些藥店收據說，"那時候生活費只有兩千，去一次醫院就要花掉一大半。"
我的眼眶開始模糊，翻到下一頁時，看到了一張借條。
"借曉月200元，用于買菜 王阿姨"
"借曉月150元，應急用 李姐"
"借曉月300元，孩子學費不夠 樓下小劉"
一張又一張的借條，金額不大，但數量很多。
"你把錢借給別人？"我不敢置信地問。
"她們都比我更困難。"曉月苦笑了一下，"王阿姨是單親媽媽，李姐的丈夫失業了，小劉家孩子要交學費??我雖然錢不多，但至少你有穩定工作，她們連這個都沒有。"
我繼續往下翻，發現了更多秘密。
一張網上兼職的收入截圖：寫文案賺了80元，做手工賺了120元，幫人打字賺了50元??
"你一直在做兼職？"
"從去年開始，生活費實在不夠用了。"她點點頭，"但是兼職的錢也很少，而且不穩定，有時候忙一個月也賺不到幾百塊。"
翻到最后幾頁，我看到了讓我徹底崩潰的內容。
那是幾張體檢報告，顯示她有輕度營養不良，胃部也有輕微炎癥。
"醫生說是長期飲食不規律和營養攝入不足造成的。"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我沒敢告訴你，怕你擔心。"
我的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那些報告。
原來這三年來，她不是不抱怨，而是把所有的痛苦都默默承受了。
原來她不是天生節儉，而是真的沒有錢。
原來她越來越瘦，不是在減肥，而是在挨餓。
"曉月，我??我不知道??"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不知道，因為我不想讓你為難。"她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臉，"你夾在我和媽媽之間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給你增加更多壓力。"
我抱住她，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過得這么辛苦。"
她在我懷里輕輕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選擇了隱瞞。"
"可是你剛才說，關于媽媽減少生活費的真正原因??"我想起她之前的話。
她從我懷里退出來，神情變得復雜。
"昊東，有些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接受不了。"
07
曉月從文件夾的最后一頁拿出一疊照片。
"這些照片，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接過照片，第一張就讓我愣住了。
照片里，媽媽正在一家高檔餐廳里和幾個朋友聚餐，桌上擺著昂貴的菜肴，她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
"這是什么時候？"我疑惑地問。
"三個月前，就是她說爸爸醫藥費緊張，只給我們一千五生活費的那個月。"曉月的聲音很輕，"那天我去醫院給她取藥，碰巧看到她和朋友在餐廳里慶祝什么。"
我繼續翻看照片，越看越震驚。
媽媽在商場里買昂貴的衣服，在美容院做護理，和朋友們出去旅游??
每一張照片都顯示她的生活過得很滋潤，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經濟緊張。
"還有這個。"曉月拿出一張銀行對賬單，"這是你爸爸的醫保報銷單，他的藥費其實每月只需要三百塊，而且大部分都能報銷。"
我看著對賬單，心里的憤怒開始燃燒。
"她一直在騙我們？"
"不止這些。"曉月又拿出一疊文件，"這是我托人查到的，關于媽媽這三年來的一些開銷記錄。"
我翻開文件，里面的內容讓我徹底震驚了。
媽媽用我的工資給她弟弟買了房子，給她姐姐的孩子交了學費，還借錢給各種親戚朋友。
"五萬塊的工資，除了家里的正常開銷，其他的都被她拿去補貼娘家了。"曉月的聲音里帶著苦澀，"而我們，只能拿到越來越少的生活費。"
我的手握成拳頭，憤怒得渾身發抖。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個外人。"曉月苦笑著說，"她的親戚朋友都比我重要，至于我過得怎么樣，她根本不在乎。"
我想起這三年來媽媽的種種表現，想起她每次減少生活費時的理由，想起她對曉月越來越冷淡的態度。
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她的故意安排。
"還有一件事。"曉月的聲音變得更加沉重，"上個月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碰到了給爸爸看病的醫生。"
"醫生說什么了？"
"醫生說爸爸的病情其實很穩定，每月的藥費不超過兩百塊，而且他建議爸爸多運動，不需要那么多營養品。"曉月看著我，"但是媽媽每個月都說爸爸的醫藥費要兩三千。"
我完全愣住了，原來爸爸的病情根本沒有媽媽說得那么嚴重，那些醫藥費的借口都是她編造的。
"昊東，我知道這些真相很殘酷，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曉月握住我的手，"我可以繼續忍受貧困的生活，但是我不能忍受被人當作傻子。"
我抱住她，心里五味雜陳。
憤怒、愧疚、心疼、無奈，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曉月，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愛你。"她在我耳邊輕聲說，"我不想讓你在媽媽和妻子之間選擇，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忍下去，直到情況有所改善。"
"可是情況只會越來越糟，不是嗎？"
她點點頭，眼里含著淚水。
"是的，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08
那天晚上，我們談到了深夜。
曉月告訴我，她其實早就想過要離開，但是舍不得我們三年的感情。
"我一直在想，也許哪一天情況會好轉，也許媽媽會改變態度，也許我們的生活會有轉機。"她依偎在我懷里，"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我緊緊抱著她，心里做出了一個艱難但必要的決定。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媽媽家。
"媽，我們需要談談。"我把那些照片和文件放在她面前。
媽媽看到那些東西，臉色瞬間變了。
"你們調查我？"她的聲音里帶著憤怒和羞愧。
"不是調查，是想知道真相。"我盡量保持冷靜，"媽，您為什么要這樣對曉月？"
媽媽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開口。
"她不是我們家的人，我憑什么要對她好？"她的話語里帶著理所當然的冷漠，"我的錢，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那是我的工資，不是您的錢！"我第一次對媽媽大聲說話。
"你的工資？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是誰供你讀書的？"媽媽也開始激動，"現在翅膀硬了，就想擺脫媽媽了？"
"我沒有想要擺脫您，但是我有我的家庭，我有照顧妻子的責任。"
"她就是個白眼狼，享受了三年的安逸生活，現在就來挑撥我們母子關系！"媽媽指著文件夾，"這些東西肯定是她讓你調查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媽，曉月這三年來每天只吃兩頓飯，身體都出現了營養不良，您知道嗎？"
媽媽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強硬的態度。
"那是她自己不會過日子，一千多塊錢足夠兩個人吃飽了。"
"在這個城市，一千多塊錢連房租都不夠！"我徹底忍不住了，"您拿我的工資去給舅舅買房子，給表弟交學費，給各種親戚朋友借錢，但是卻讓我的妻子挨餓！"
媽媽被我的話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從今天開始，我的工資我自己管理。"我站起身來，"您是我的媽媽，我會盡贍養的義務，每個月給您兩千塊養老錢，但是其他的錢，我要用來維持我的家庭。"
"你敢！"媽媽猛地站起來，"你要是敢這樣做，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我看著她憤怒的臉，心里雖然痛苦，但是態度很堅決。
"媽，我尊重您，但是我不會再讓我的妻子受委屈。"
我轉身走向門口，身后傳來媽媽的怒罵聲，但我沒有回頭。
回到家里，曉月正在收拾東西。
"你要走嗎？"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里有淚水，但臉上帶著微笑。
"這要看你的選擇。"
我走過去抱住她，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曉月，我選擇你，選擇我們的家庭。"我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了。"
她哭著笑了起來，緊緊抱住我。
"昊東，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年。"
從那天開始，我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工資，每個月按時給媽媽兩千塊養老錢，其余的用來維持我們的生活。
曉月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身體也在逐漸恢復健康。
她重新找到了一份設計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是她很開心。
"現在我終于可以買自己喜歡的衣服，吃自己想吃的東西了。"她常常這樣感慨。
至于媽媽，雖然她依然對我們有怨言，但是在我的堅持下，她也慢慢接受了現實。
有時候看到曉月精心準備的飯菜，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我就會想起那個晚上她說的那句話："沒錢，做不了。"
那句簡單的話，讓我意識到了自己作為丈夫的失職，也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責任和擔當。
現在的我們，雖然還在為生活努力奮斗，但是我們有了希望，有了方向，更重要的是，我們有了彼此的理解和支持。
"昊東，今天想吃什么？我去買菜。"曉月拿著錢包，臉上帶著久違的輕松笑容。
"隨便你買什么，我都喜歡。"我笑著回答。
看著她開心地出門買菜的背影，我知道，我們的生活終于回到了正軌。
有些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有勇氣為她做出選擇，承擔責任。
而有些時候，愛也需要學會表達，學會爭取，而不是一味的忍耐和犧牲。
我慶幸，我們都學會了這些道理，雖然有些晚，但還不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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