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守韻:在秦淮與鐘山間拾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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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駛過文德橋時,風里忽然裹著秦淮河的水汽與桂花的甜香 —— 不是攻略里 “六朝古都” 的刻板標簽,是晨霧中玄武湖的畫舫搖著清輝,是正午老門東的磚巷映著暖陽,是暮色里明孝陵的石象馱著殘陽,是星夜夫子廟的燈籠綴著星河。這場金陵穿行,是觸摸藏在磚瓦、湖水、古柏間的千年文脈,打撈那些被時光沉淀的堅守與熱愛。
七日的腳步踏過南京的肌理,像展開一卷浸著秦淮河畔墨汁的絹帛,每一頁都寫滿傳承與守望的密碼:一頁是湖水的綠,刻著船娘的櫓痕;一頁是青磚的灰,凝著非遺匠人的刻痕;一頁是石象的青,載著文保員的刷痕;一頁是燈籠的紅,藏著老茶客的杯痕。沒有刻意的打卡清單,只有船娘的木櫓、匠人的刻刀、文保員的毛刷、茶客的紫砂杯,這些帶著體溫的物件,串起了湖水的呼吸、古巷的脈搏、皇陵的心跳、老街的肌理。
玄武湖:晨霧中的畫舫與湖山守望
玄武湖的晨霧還沒漫過櫻洲的花樹,老船娘王桂蘭的畫舫已經泊在了碼頭。“要趁日出前開船,晨霧里的湖最靜,游客能看清水草的影子,這湖水是金陵的眼,得細護。” 她的藍布衫沾著露水,指節上有櫓柄磨出的厚繭,那是守著這片湖山的第三十二個年頭。
我們順著湖岸的木棧道往里走,垂柳的枝條垂到水面,混合著湖水的清潤與荷葉的清香。王師傅忽然解開纜繩,木櫓一點水面,畫舫就悄無聲息地劃入霧中:“以前玄武湖的船是搖櫓的,現在好多改了電動,但我還守著這老法子,櫓聲輕,不擾湖也不擾景。” 她翻開掛在船艙的日志,上面記著 “2024.4.15 櫻洲旁:清理水面浮萍半筐”“2024.9.20 菱洲水域:救助受傷水鳥 1 只”,字跡被湖水浸得溫潤。
走到船艙深處,擺著她用了二十年的竹編坐墊和木質茶盤:“這茶盤是我父親做的,當年他也是玄武湖的船工,教我‘搖櫓要輕,護湖要勤’。” 王師傅指著遠處的城墻:“以前湖邊有不少漁民捕魚,現在為了護湖,都退了捕,我沒事就撿撿水面的垃圾,看著湖水清了,心里踏實。”
晨霧漸薄時,朝陽刺破云層,給湖面鍍上一層金輝。王師傅忽然指向湖心的小島:“看!那是梁洲,島上的菊花快開了,每年都有老客來坐船賞菊。” 一群水鳥掠過水面,翅膀劃破晨霧。她從船艙里摸出一顆光滑的湖石:“這是在湖底撿的,被水磨了幾十年,給你留著,記著湖水的軟。” 我捏著冰涼的湖石,忽然懂了玄武湖的美 —— 不是 “皇家園林湖泊” 的虛名,是畫舫的輕、垂柳的柔、王師傅的執,是湖山把最綿長的光陰,藏在了晨霧里的水波間。日頭漸高時,王師傅的櫓聲還在湖面回蕩,與晨鳥的啼鳴交織,成了金陵最雅致的晨曲。
老門東:正午的磚巷與非遺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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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玄武湖驅車半小時,老門東的青磚巷已在正午陽光里鋪展。剪紙藝人李金陵正坐在巷口的竹椅上,手里的刻刀在紅紙上流轉:“要趁日頭足時刻紙,光線好,紋路才準,這手藝是金陵的魂,得細傳。” 他的指尖沾著紅紙碎屑,指節上有刻刀磨出的厚繭,那是守著這門非遺的第三十八個年頭。
我們順著青石板鋪就的街巷往里走,青磚黛瓦的老建筑錯落有致,門楣上的磚雕栩栩如生,空氣里混著梅花糕的甜香與剪紙的紅紙氣息。李師傅忽然停在一幅剛刻好的 “秦淮八艷” 剪紙前,刀尖輕輕挑起紙屑:“這剪紙要先描樣,再刻紋,最后修邊,一點都不能急,當年我師父教我,刻紙就像做人,要穩要細。” 他翻開桌上的剪紙冊,上面夾著從孩童啟蒙到耄耋祝壽的各類作品,“2024.5.20 定制婚俗剪紙 10 套”“2024.10.1 創作國慶主題剪紙《金陵同慶》”,字跡帶著毛筆的遒勁。
走到巷子里的小作坊,墻上掛滿了不同題材的剪紙,最顯眼的是一幅長達三米的《秦淮風月圖》。“這是我花了半年時間刻的,從夫子廟到中華門,金陵的標志性景致都在上面,” 李師傅摩挲著剪紙的邊緣,“以前老門東還是普通老街,剪紙沒人看,我就走街串巷去賣,現在游客多了,我守在這兒,既傳手藝,也讓年輕人知道老金陵的美。” 正午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落在紅紙上,泛著暖光,李師傅還在刻著一幅 “金陵十二釵”。
“你看這朵玉蘭花,” 他指著剪紙里的花紋,“是老門東常見的花,刻的時候要順著花瓣的紋路,才能顯靈動。” 巷子里的叫賣聲、腳步聲此起彼伏,混合著梅花糕的甜香。李師傅忽然從抽屜里摸出一張小巧的 “福” 字剪紙:“這是剛刻的,給你留著,記著老巷的暖。” 我捏著纖薄的剪紙,忽然懂了老門東的美 —— 不是 “網紅古巷” 的標簽,是青磚的舊、剪紙的紅、李師傅的癡,是非遺把最鮮活的光陰,藏在了正午的街巷間。日頭偏西時,李師傅還在接待圍觀的游客,刻刀劃過紅紙的聲響混著笑語,成了老巷最熱鬧的節奏。
明孝陵:暮色的石象與文脈守望
從老門東驅車四十分鐘,明孝陵的石象已在暮色里泛著青灰。文保員周建國正蹲在石象路的石獸旁,手里的軟毛刷輕輕拂過石面:“要趁日落前清理,潮氣沒上來時灰塵易掃,這石象是金陵的骨,得細護。” 他的工作服沾著塵土,指節上有毛刷磨出的厚繭,那是守護這座皇陵的第二十九個年頭。
我們順著石象路往里走,兩側的石獸昂首肅立,歷經六百年風雨依舊威嚴,空氣中混著柏木的清香與歷史的厚重。周師傅忽然停在一頭石象前,指著石背上的紋路:“這是明代工匠的雕刻痕跡,你看這肌肉線條,多逼真,去年暴雨沖了層泥,我刷了三天才露出來。” 他打開帆布包,露出放大鏡、軟毛刷、除塵劑等工具:“這些石獸不能用硬刷子,得用軟毛一點點掃,不然會刮傷石面,我們管這叫‘溫柔守護’。”
走到方城明樓前,墻上掛著明孝陵不同時期的老照片,最舊的一張是百年前的石象路。“你看這張照片,石獸旁全是荒草,” 周師傅指著照片,“我剛參加工作時,好多石獸的紋路都被塵土蓋著,我們花了五年時間,逐一對石獸、碑刻進行清理和加固。” 暮色漸濃時,夕陽把石獸的影子拉得很長,周師傅拿起毛刷,繼續拂著石象底座的灰塵。
“你看那座神功圣德碑,” 他指著遠處的碑亭,“碑上的文字快模糊了,我們正在做數字化保護,把每一個字都記錄下來。” 晚風拂過柏樹林,樹葉沙沙作響,混合著遠處的鳥鳴。周師傅忽然從口袋里摸出一塊小小的石屑:“這是清理時掉下來的,是明代的石料,給你留著,記著石象的沉。” 我捏著粗糙的石屑,忽然懂了明孝陵的美 —— 不是 “明清皇家陵寢” 的標簽,是石象的雄、柏木的蒼、周師傅的謹,是文脈把最厚重的光陰,藏在了暮色的皇陵間。夜色漸深時,周師傅還在檢查石獸的保護情況,手電筒的光在石象間晃動,成了皇陵最安心的剪影。
夫子廟:星夜的燈籠與市井守望
從明孝陵驅車半小時,夫子廟的燈籠已在星夜里連成紅海。老茶客張順生正坐在秦淮河邊的茶館里,手里的紫砂杯輕輕啜著茶:“要趁夜深人靜時品茶,此時秦淮河最靜,能聽清槳聲,這茶館是金陵的味,得細守。” 他的袖口沾著茶漬,指節上有杯柄磨出的厚繭,那是守著這家老茶館的第四十五個年頭。
我們坐在茶館的臨窗位置,看著秦淮河上的畫舫緩緩駛過,燈籠的光影映在水面,空氣里混著雨花茶的清香與秦淮小吃的滋味。張師傅忽然指著窗外的文德橋:“這橋是夫子廟的魂,以前文人墨客都愛在這橋上賞月、題詩,現在還有不少年輕人來打卡。” 他翻開桌上的老賬本,上面記著 “2024.6.10 老客李:雨花茶 1 壺,鴨血粉絲湯 1 碗”“2024.9.15 外地游客:碧螺春 2 壺,小籠包 4 籠”,字跡歪扭卻工整。
走到茶館的后院,擺著十老式竹椅和一張八仙桌,最舊的那把竹椅已經磨得發亮:“這是我父親傳下來的,1979 年我接手茶館時就有,好多老客都是坐著這把椅子長大的。” 張師傅給我們續上茶,“以前夫子廟的茶館多,現在就剩幾家老的,我守著這兒,就是想讓老金陵的味道不消失,讓游客能嘗到正宗的雨花茶,吃到地道的小籠包。” 星夜漸深時,月光透過屋檐灑在茶桌上,泛著柔和的光,張師傅還在和幾位老客聊天。
幾把
“你看那艘畫舫,” 他指著河面上的游船,“上面掛的燈籠都是老樣式,秦淮風月的美,就得靠這些老物件撐著。” 茶館里的評彈聲輕輕響起,混合著秦淮河的槳聲。張師傅忽然從抽屜里摸出一小罐雨花茶:“這是今年的新茶,香氣足,給你留著,記著秦淮的醇。” 我捏著干燥的茶葉,忽然懂了夫子廟的美 —— 不是 “秦淮風月” 的標簽,是燈籠的紅、茶水的醇、張師傅的執,是市井把最綿長的光陰,藏在了星夜的秦淮邊。天快亮時,茶館的燈籠還亮著,茶碗碰撞的聲響混著晨光的熹微,成了金陵最溫暖的收尾。
從玄武湖的畫舫到老門東的剪紙,從明孝陵的石象到夫子廟的茶館,南京的美從來不在 “六朝古都” 的虛名里。王桂蘭的木櫓、李金陵的刻刀、周建國的毛刷、張順生的紫砂杯,這些帶著體溫的工具,串起了湖山與堅守、古巷與傳承、皇陵與守望、秦淮與市井。當晨霧、正午、暮色、星夜在金陵大地依次鋪展,我們觸摸到的不僅是風物的溫度,更是這座城市 “千年文脈、生生不息” 的靈魂。這才是南京最動人的底色 —— 在秦淮與鐘山之間,光陰從來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堅守與傳承中,愈發厚重的金陵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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