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大約12年前,溫州和全國大多數二三線城市一樣,大搞基建。
我兄弟經過競標,獲得了某市級地塊工程的分包。繳納保證金后,這老兄興致勃勃進場了。
我兄弟河南人,創業在溫州,扎根多年,對這一帶風土人情、領導關系很熟悉。
這個基建項目總價一個多億,毛利率至少25%,在溫州人人搶的。除了工期有點緊,成本開銷稍大,工程屬性都很正常。
某日夜里,兄弟視察完工地,開車回到家里,剛躺下,接到部下一個緊急電話:
老大,他喵的,地下工程出幺蛾子了!
前一天晚上灌注的水泥全部裂開,開縫。
這不可能啊~
兄弟立馬穿衣服,驅車趕到工地去看。
果然,地下立柱根根裂開,無一例外。
做十幾年工程,從來沒有這種事情。
兄弟快要氣昏過去。
我靠,這整個地下4萬多平米,整個要翻新重做的話,幾百萬啊,這工程就賠死了!
怎么會發生這種錯?!
打電話,快,找材料部過來!
材料部負責人慌慌張張過來,一問,為了壓縮成本,水泥用料質量縮標了。
但這里有故事:
這種縮標,不是那種明目張膽的偷工減料,而是有經驗數值參考的縮減成本,每個工程都會有。
材料部把地下工程的溫度、濕度都考慮進去了,不可能陰溝洞里翻船的。事先跟老板都溝通過,老板也是默許,要不然工程怎么掙錢?
要手法那么粗糙,早就被干掉了。
但確實是翻車了,這次出了大洋相。
工地上發生這么大的事,有幾百號工人看著呢,消息沒捂住。當天晚上,甲方監理就知道了,就等著乙方我兄弟去解釋。
次日早上,兄弟拎著兩瓶茅臺、一條華子,去了監理辦公室。
兄弟把東西監理腳下一擱,壯著膽子說,這事我給你惹禍了,你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來處理。
但條件是,賬目不能扣押,資金鏈不能斷。
你給我個面子。
一旦甲方扣押賬目了,錢一兩個月不到位,軍心就亂了,工地上要出大事。
甲方監理經理沉吟片刻,點頭同意了。
甲方最理想的方案,是乙方悄悄組織人手,敲掉地下工程水泥立柱,重新按照合標的水泥比例灌注。
但這犧牲了乙方,人員成本、材料費都是乙方兜底,哪個乙方會甘心?
兄弟反復調查這塊土地的水文、地貌,就是濕度大一些,靠近甌江么,和江浙其他地方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個月,他心思混亂,擔心工程賠本,晚上也睡不好。
他老做一個怪夢:
他夢見,他穿著睡衣,在地下工程穿行,撫摸著開裂的立柱。
忽然立柱后出現一個人影,一尊舊塑像,穿著古代鎧甲,背對著他。
他心知不妙,小心翼翼地離開。
突然塑像發現了,猛地轉頭看著他,雙眼發出寒光,鎧甲上下都流著血……
兄弟想,不要是撞到什么古代文物了吧?
干工程最怕遇到文物,文物局一介入,媒體一報道,工地變成考古現場,這工程別干了,等著違約吧。
市府規劃上,該地塊沒有文物。要有的話,這標就開不了,土地屬性也是違規的,會被喊停。
他又跑了兩次市文物局,得到明確回復:該地沒有文物。
這里面很怪啊。
另外一頭,材料部部長欲戴罪立功,在工地的其他兄弟單位那里打聽到了新情況:
三個月前,就是工地剛開工時候,出過怪事,樁打不下去,勉強打下去也是歪歪扭扭的。
于是甲方專門請了一組福建道士來做法事。
法事做了三天三夜,才打下去第一根樁。
事情拖到十一前后,兄弟回河南老家,想起自己認識全真派“清凈派”(孫不二道長創立)的師傅,就備了禮物去道觀詢問。
老師傅閉目一算,跟徒弟說,工地上有古怪,你朋友沒有處理干凈。
兄弟問老師:我該怎么做?
師傅問他:你是打算推卸責任呢?還是負責到底?
兄弟胸脯一挺,我是河南人,當然要負責到底。
那就好,你去準備如下東西。師傅洋洋灑灑開了一連串清單。
采購這些祭品,在河南那種物價便宜的地方,祭品花掉1萬多。兄弟咬咬牙,出了。
祭品擺好,圍成一個圓圈,祭拜燒掉。
烈火熊熊,兄弟感覺很好。
師傅說你可以回溫州了。
道士送了一個錦囊:如果再遇到麻煩,依計行事。
兄弟拜別老師,回了溫州。
他回到溫州的第三天,和甲方監理約定的一個月期限到了。他前腳進辦公室,對方后腳就來了,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兄弟不慌不忙,問他:
老兄,這工地是不是出過事啊?
經理眼光閃爍:老哥,這種可是封建迷信啊,你可別聽人瞎說啊。
兄弟說:你別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問你,想怎么辦?
經理死死咬住,啥事沒有。
兄弟一看你這樣,借口上廁所,打開了錦囊,里面寫著“喝酒”。
他明白了,邀請經理人留下來喝酒。
你一杯我一杯,絕口不提工程賠款的事情。喝到半夜,經理人醉了,他送去工地宿舍睡覺。
他自己到了辦公室,打開電腦翻查資料,非要查出一個子丑寅卯來。
他翻查到,溫州在南宋時期叫“蒲州”,0306地塊原是蒲州城門所在位置。
南宋抗金,蒲州守城將領楊思溫率軍抵抗金軍,英勇抗爭,金軍損失慘重。最終寡不敵眾,兵敗被殺。
金軍恨他入骨,斬下他頭顱,掛在城門。
遺體被百姓獲得,尊稱“蒲州將軍”。
據史料記載,抗日戰爭時期,楊思溫像曾顯圣:
當時將軍鎧甲突然冒出血紅色液體,滲入地下,民眾無不驚恐。同時將軍廟前古井翻涌,噴涌紅色泉水,警示全城。
不久,日軍果然侵占溫州城。
老照片上顯示的土塑像,穿著紅色鎧甲,雖然被歲月侵蝕,但與夢中塑像的鎧甲一模一樣。
兄弟驚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起來,他發現自己睡在工程部的宿舍里。
他很奇怪,不應該醉倒在自己辦公室嗎?
工程部同事說他昨天送了監理去睡覺,自己就過來了,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
他說不對啊,我去了我辦公室查資料呢,翻閱了一個多小時。
同事說沒有,你就在這里睡覺。我在邊上玩游戲呢。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開電腦,翻查瀏覽器記錄,沒有無頭將軍楊思溫的具體材料了。
應該有cookie的,網頁都會有,沒有。
網絡上翻查,沒有將軍的資料。只有現代人名叫楊思溫的資料,顯然不是。
那批材料好像是宇宙下載,灌注到他頭腦里的。
他倒在座椅里,反復思考里面有什么破綻。
正好,監理也醒了,覺得自己昨晚上來要說法,被糊弄了,再來他這里。
好吧,兄弟拉住他,逼問:
你跟我說實話,那具無名將軍像,你弄哪兒去了?
監理被他嚇得,半天反應不過來,盯著他看,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趕緊告訴我,楊將軍塑像在哪里?
事情到了這步,監理這才說了實話,這里地下本是“將軍廟”,市宗教局沒有備案,沒有香火,也沒有主持。
工地開發到了這里,為了趕進度,就自作主張把將軍塑像請了出來,搬到工地背后的鐵皮屋子里。
請的時候也沒征得將軍同意,隨便找幾個人就搬了……
不好啊,兄弟大喊一聲,趕緊隨我去看塑像。
兩人急急忙忙趕到工地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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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溫州雨季,鐵皮屋子都在滲水。塑像上上下下都沾滿了水,風化后的彩泥不僅褪色,還止不住地都往下掉。
將軍像破落得不像樣子,我兄弟心疼落淚。
那人雖然文化程度只有初中,懂得禮數和敬畏,當下拉著監理給塑像叩頭,稱呼“楊將軍”,為了蒲州百姓而拼命,現在沒有受到禮遇,是后人不對。
請將軍看在兩人誠意份上,高抬貴手,先讓工程順利通過,日后必然重修將軍廟。
燒香磕頭完,天就不下雨了。
此后,兄弟又祭拜了一批祭品,然后動工,一切順利。
該地塊順利驗收。
“將軍廟”報請市委辦批準,更名為“太陰宮”,重新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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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備多年,就是等資金。
楊思溫的材料,網上怎么也查不到。可這位兄弟真是倒背如流,有如神助。憑他歷史考試30分的底子,他哪兒來的許多知識,說得頭頭是道?
我問兄弟,當年你對著將軍許了什么愿望?
兄弟說,我掙夠800-1000萬,撥出一部分錢來替您翻修廟宇。
此后果然年年順利,那幾年兄弟紅光滿面,事事順心,孩子也有了。每年都能掙到100-200萬,很快就要滿了。
兄弟必然替將軍實施此事,我對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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