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灣的守與暖:北侖河口紅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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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沿蘭海高速向北部灣畔行駛,過了欽州界后,風里的氣息便被防城港的咸潤浸透——先是白浪灘的沙粒甜腥,再是京島的椰香清冽,最后裹著紅樹林的潮味、八寨溝的草木香與沙蟲醬的鮮氣,撲進沾著海菜露的車窗。這不是攻略里“邊境港口”“濱海新城”的空洞標簽,是白浪灘晨霧中晃動的漁網,是京島正午陽光下的拉大網身影,是紅樹林暮色里的鷺鳥,是八寨溝星夜下的溪流,更是這些景觀背后,守護者掌心的溫度。
八日的穿行像展開一卷浸過北部灣海水的粗麻卷,每一頁都寫滿人與防城港山水的相守密碼:一頁是沙灘的白,印著漁民的網痕;一頁是海島的藍,刻著京族的繩痕;一頁是濕地的綠,凝著巡護員的足痕;一頁是山林的深,藏著護林員的刀痕。
白浪灘(核心大坪坡+月亮灣):晨霧中的網梭與沙灘守護
白浪灘的晨霧還沒漫過月亮灣的礁石,老漁民黃阿公的網梭已經在漁網上穿梭成線。“要趁日出前補網,晨霧里潮穩,網線不脆,這灘是防城港的臉,得細護。”他的藏青色漁褂沾著草露,帆布包里揣著本磨破封皮的《出海日志》,那是他跟著父親守在這方灘涂的第五十八個年頭——從幫父親拾貝,到成為“沙灘衛士”,他的手掌早被網梭磨出了硬繭,指甲縫里永遠嵌著洗不凈的白砂,連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都像海浪卷過的灘涂痕跡。
我們跟著黃阿公往大坪坡深處走,腳下的白沙被霧打濕后泛著珠光,每一步都踩著“咯吱”的輕響。這沙粒細得驚人,攥在手里能從指縫里緩緩漏下,據說含著天然鈦礦,曬得溫熱時踩上去像敷了層暖玉。空氣里混著海水的咸腥與馬鞍藤的淡香,遠處的漁船在霧中只剩模糊的剪影,風卷著霧絮從浪尖鉆出來,打在臉上帶著細碎的鹽粒。黃阿公忽然停在一叢馬鞍藤旁,網梭輕輕撥開纏在根部的塑料瓶:“這東西掛住漁網會扯破網眼,2023年臺風‘杜蘇芮’過后,我們帶著志愿者撿了三天,光這片灘就清出兩卡車垃圾。”他指著沙灘上的木棧道:“那是2021年修的,以前游客亂踩潮間帶,小沙蟹的洞都被踩塌了,現在棧道外的蟹洞比去年多了一倍還多。”
走到月亮灣的觀景臺時,晨霧里忽然傳來鷗鳥的啼鳴聲,黃阿公翻開日志,指著2022年的照片:“那時強寒潮凍住了近岸的海冰,好多海鷗找不到吃的,我們每天撒小魚喂它們,守了半個月才盼來融冰。”他指著不遠處的“生態緩沖帶”:“那是2020年種的木麻黃和沙棘,既能固沙,又能給小海鮮做窩,今年夏天來趕海的人,都能摸到半尺長的花蟹。”晨光漸盛時,朝陽從霧縫里探出頭,金光照在浪尖上,瞬間鋪開一片碎金,風一吹,霧絮散開,露出白浪灘“黑沙白浪”的全貌——近海的浪頭翻卷著白色泡沫,遠處的海水從淺藍漸變為墨藍,像一塊鑲著銀邊的藍寶石,浪沫濺在腳上,帶著海水的微涼。
京島(核心萬尾金灘+京族哈亭外圍):正午的拉網繩與海島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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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浪灘驅車向南四十分鐘,京島的陽光已透過椰樹葉,在萬尾金灘上投下跳動的光斑。京族漁佬阮伯的拉網繩已經握在了手里,二十幾個漁民正順著他的號子調整姿勢。“要趁正午拉大網,日頭足時魚群活躍,收網穩,這島是防城港的魂,得細護。”他的靛藍色京族服飾沾著海水,帆布包里揣著本卷邊的《拉網日志》,那是他守護這座“京族故里”的第五十個年頭——他是京族的“漁把頭”,從小跟著爺爺學拉大網,如今守著祖輩傳下的拉網繩,成了京族文化的“傳承人”。
我們跟著阮伯往金灘深處走,腳下的金沙被曬得微暖,每一步都踩著“篤篤”的輕響。空氣里混著椰子的清香與蝦米的鮮氣,遠處的漁船在海面上像漂浮的葉子,金灘的海水清得能看見水底的細沙,偶爾有游客的輕聲驚嘆從椰樹蔭里傳出來,混著拉網繩的“咯吱”聲。阮伯忽然停在一片礁石旁,手指著石縫里的蠔苗:“這是我們京族養的蠔,2023年夏天有游客亂撬,我們立了‘蠔苗禁采’的牌子,現在蠔排的產量比去年高了三成。”他指著路邊的哈亭圍欄:“那是2019年修的,哈亭是我們京族祭海的地方,以前游客隨便進,現在都知道要守規矩,祭海時還會來圍觀祈福。”
走到拉網的集結點時,正午的風掀起阮伯的日志本,陽光透過椰葉的縫隙灑在泛黃的紙頁上,上面記著每次拉網的時間、漁獲與潮汐變化。“這拉大網是我們京族的傳家寶,一張網要二十幾人合力,最多時能拉上千斤魚,”阮伯摩挲著手里的拉網繩,繩頭已經磨得發亮,“那是2021年臺風‘煙花’時留下的記錄,當時網被浪打爛了,我們湊錢補網,又在海邊種了防波林,守了一個月才恢復拉網。”他從兜里掏出一把新鮮的海菜,是從礁石上采的石莼,帶著海水的清甜:“這菜開水燙一下就能吃,以前拉網餓了就靠它填肚子,現在我們只采老的,留著嫩的讓它長。”
北侖河口紅樹林(核心紅樹林濕地+跨國大橋觀景臺):暮色的望遠鏡與濕地守護
從京島驅車向東行半小時,北侖河口紅樹林的暮色已給紅樹林鍍上了層金邊,濕地巡護員小唐的望遠鏡已經對準了遠處的白鷺。“要趁日落前觀鳥,暮色里鳥群歸巢,看得清,這濕地是防城港的腎,得細護。”他的天藍色工裝沾著泥點,帆布包里揣著本《濕地觀測日志》,那是他守護這片“海上森林”的第十六個年頭——他的父親是濕地第一代巡護員,教他“辨鳥聽聲、識樹看根”的法子,如今他守著父親傳下的望遠鏡,成了濕地的“活鳥譜”。
我們跟著小唐往紅樹林深處走,木棧道的木板被夕陽染成橙紅,每一步都踩著“篤篤”的響。空氣里混著紅樹林的腐葉香與海水的濕味,遠處的中越跨國大橋在暮色中像一條銀色的紐帶,紅樹林的氣根在水中像千萬只小手,偶爾有白鷺的長鳴聲從林間傳出來,混著望遠鏡的“咔嗒”調焦聲。小唐忽然停在一叢紅海欖旁,手指著根部的氣根:“這氣根是紅樹林的‘呼吸管’,2022年汛期沖來的垃圾纏在上面,我們劃著獨木舟清理,一天下來渾身都泡皺了,花了五天才清干凈。”他指著棧道旁的標識牌:“那是2019年立的,以前有游客折紅樹林的枝,現在都知道這些是保護植物,沒人亂碰了。”
走到跨國大橋觀景臺時,暮色的風掀起小唐的日志本,夕陽的余暉灑在濕地水面上,泛著粼粼波光。“這北侖河口紅樹林是中國最大的紅樹林自然保護區,也是候鳥的驛站,每年春秋兩季,白鷺、黑臉琵鷺都會在這歇腳,”小唐摩挲著望遠鏡的金屬鏡筒,“那是2017年禽流感時留下的記錄,當時我們給濕地消毒,又在周邊設了觀測點,守了一個月才確保候鳥安全。”他從兜里掏出一段紅樹氣根,是自然脫落的,上面帶著細密的孔隙:“這氣根能在水里呼吸,就像濕地的肺,記著它,就記著大自然的智慧。”
八寨溝(核心將軍潭+仙女池):星夜的柴刀與山林守護
從紅樹林驅車向北行兩小時,八寨溝的星子已綴滿將軍潭的上空。護林員老韋的柴刀已經砍斷了一叢雜木。“要趁星夜修枝,露水潤著樹枝不脆,剪得齊,這林子是防城港的肺,得細護。”他的深綠色工裝沾著松脂,帆布包里揣著本《山林巡護日志》,那是他守護這片“嶺南小九寨”的第四十二個年頭——他是溝里的原住民,小時候跟著爺爺巡山,如今守著爺爺傳下的柴刀,成了山林的“活地圖”。
我們跟著老韋往將軍潭深處走,林間的土路被月光照得發亮,每一步都踩著“咯吱”的輕響。空氣里混著杉木的清香與苔蘚的濕味,遠處的仙女池瀑布在星夜中像一條銀帶,落水聲在山谷間回蕩,偶爾有夜鷹的啼叫聲從樹叢里傳出來,混著柴刀的“咔嚓”聲。老韋忽然停在一棵楠木旁,柴刀輕輕砍去纏在樹干上的藤蔓:“這是國家二級保護植物,2022年臺風‘納沙’吹斷的藤蔓纏得它快枯死,我們用剪刀一點點剪,花了三天才清理干凈。”他指著路邊的紅外相機:“那是2019年裝的,能拍到果子貍和野豬,今年已經拍到兩窩果子貍幼崽了。”
走到將軍潭的觀景臺時,星夜的風掀起老韋的日志本,月光灑在潭水上,像撒了一地碎銀。“這八寨溝有十萬大山的余脈,溝里的水是山泉水,能直接喝,”老韋指著潭邊的石縫,“那是2018年防火期留下的記錄,當時有游客亂扔煙頭引發小火災,我們帶著隊員砍防火帶,守了兩天才撲滅,現在每個入口都有防火檢查。”他指著不遠處的“引水竹管”:“那是老法子,用竹管把山泉水引到巡護站,既節約又環保,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手藝。”
星夜漸深時,螢火蟲從樹叢里飛出來,點點微光繞著瀑布轉,像撒了把碎星。老韋從兜里掏出一包曬干的山野菜,是從溝里采的苦麥菜,帶著淡淡的藥香:“這菜焯水后蘸醬吃最鮮,以前巡山餓了就靠它填肚子,給你留著,記著山林的清。”他又拿出一把舊柴刀,刀身是鋼制的,刀柄是老松木:“這刀陪了我三十年,砍過最粗的雜木,也修過最細的樹枝,八寨溝的每一棵樹我都熟。”我捏著干燥的山野菜,指尖還能觸到露水的濕潤,忽然懂了八寨溝的美——不是“嶺南小九寨”的標簽,是林的深、瀑的清、老韋的守,是防城港把最靜謐的光陰,藏在了星夜的山林間。離開時,他還在給楠木澆泉水,柴刀靠在觀景臺的木樁上,風掠過林海的“沙沙”聲,混著瀑布的轟鳴,成了夜色里最清亮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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